*王元昱终于从官署回到大将军府，见一身素服的静姝正在院中习剑，不由得咧嘴一笑，他抱臂站在回廊下，看着那抹灵动的靓影。

“花架子。”童生持之以鼻。

王元昱道，“可别小看了这花架子，许多人便是因为轻敌而败在对方手里。”

童生道，“奴是不会，大将军也不会。”

王元昱笑道，“你小子终于承认本将军的武技精湛。”

童生翻了翻白眼，“那是因为有奴在大将军身边。”

王元昱一窒。

静姝早己看到王元昱来了，待她收剑入鞘，便朝王元昱走来。

王元昱笑道，“真是稀罕呀，第一次见你习武。”说完，还亲自给静姝递上一块帕子。

静姝也不客气，接过帕子拭了拭汗，笑道，“自然要勤加练习，希望有朝一日，能打败大将军。”

王元昱大笑，并不相信她的话。

一旁的向春赶紧解释，“因为天气寒冷，娘子说动动手脚，有助驱寒。”

王元昱与静姝并肩而行，静姝道，“陛下的丧事忙完了。”

王元昱道，“接下来还有百日大祭丧事才算完，不过，那时侯，该由新君来忙了。”

“琅琊王要登基了？”

“是。”

“不觉得仓促了些吗？”

王元昱笑道，“国不可一日无君。”

静姝笑道，“此话不妥，国不可一日无大将军。”

王元昱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责备她此言大逆不道，“你今日心情很好。”

静姝正色道，“妾一直在等着大将军，今日大将军回来，必定是有好消息。”

二人边说着己经到了静苑，静姝去屏风后换了一身衣服，王元昱己经坐在窗下喝茶了。

“你想知道什么好消息？”王元昱问。

静姝坐在他的对面，“大将军难道忘了，要救出妾的母亲。”

王元昱轻笑一声，抬头看她，静姝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怎么了，没有好消息吗？”

王元昱抿了一口茶，“近日太忙，倒忘了此事。”

静姝皱起了眉头。

王元昱笑道，“你放心，答应了你的事，自然会做到，除非你的母亲不在太后手上。”

静姝道，“大将军问过太后了？”

王元昱摇摇头，“不曾，太后恨我如斯，在皇陵，一度要置我于死地。”

二人都在睁眼说胡话。静姝观察王元昱神色，见他平淡无波，“最终大将军还是有惊无险。”

王元昱想了想，“或许太后还会给你下一道命令。”

“什么命令？”静姝问。

“比如，刺杀本将军。”

静姝诧异，随即摇了摇头，“妾并没有接到命令。”

“若是有呢？你会照做吗？”

静姝想了想，“妾不是大将军对手，想必太后也是知道的。”

“怪不得，你才会勤加练习。”

静姝一怔，原来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

静姝持起茶杯掩示尴尬，发现不知不觉中被他转移了话题。

“宋袆来过了？”王元昱问。

“是。”

“她来做什么？”

“向妾炫耀。”静姝直言道，“还告诉妾，大将军与纪太后有私情。”

王元昱轻笑出声。

“你觉得呢？”

静姝道，“大将军对谁有情，与妾无关。”

王元昱点点头，“不错，这便是你能胜过宋袆的原因。”

“妾并不觉得比宋娘子好。”

王元昱道，“你是觉得成了贵人，才算好吗？”

静姝沉默片刻，“或许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才算过得好吧。”

王元昱听言菀尔，“这话有些意思，比如本将军想做的事是北伐，若能顺利，那真的是好。”

静姝因他的话，表情怪异，“那么大将军为何要北伐？”

王元昱笑道，“诸人皆问我，难道非要有因吗？有人说为名，有人说为利，北伐成功，名利皆收，当然是好事。”

“若败了呢？”

“利不得，至少还有一个名。”

“不见得是好名，说不定会认为大将军穷兵黩武，白白丢了许多将士的性命，落得一个遗臭万年的名声。”

王元昱道，“不能流芳百世，遗臭万年也不错，史书如何记载，后人如何评说，本将军可就管不了了。”

静姝听言不由得正眼看他，关于他北伐，初听也觉惊讶，爹爹说京城贵子，奢侈成风，谁还会想到北伐，爹爹曾说，先帝是明君，先帝一心北伐，他必尽心相助，若爹爹现在还在，知王元昱有此心，是不是也会尽心相助？

静姝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大将军有此心，令人......佩服。”

王元昱笑了笑，起身道，“本将军还有要事，就不多呆了。”

静姝立即相送，到了门口，王元昱又转过身来，“其实，这茶很难喝，以后本将军有空了，一定亲自教你。”

静姝朝他施了一礼。

以后，谁知道有没有以后呢。

王元昱回到书房，一整日都没有出来，此刻，他正在等侯消息，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来证实他的猜测。

直到次日，消息终于来了，千里之外的琼州，那位被贬去了爵位，本该好好呆在家里思过的庶人司马羡，并非司马羡。

王元昱将手里的笔扔进墨池里，墨被水划开，宣染成一幅好看的水墨画卷。

*

纪太后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不是她舍不得离开，因为这里有她与先帝的回忆，过不了多久，这座皇宫，将迎来新的主人，先帝的痕迹，将渐渐淡去，谁还会记得他？仅仅是史书上那几笔吗？

纪太后抚摸着先帝曾经用过的笔墨砚，突然看见灯下他批奏章的身影，他抬起头，对她宠溺一笑，“怎么还不休息？”纪太后伸手一抓，却落了空。

原来是一个梦。

纪太后叹了声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云香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太后，这是奴在奴的屋子里发现的。”

“是什么？”纪太后接过书信，上面写着“纪太后亲启”，她打开信封，里面只有短短数言，“若知陛下死因，于明日午时皇陵一见，切记，不可告之他人，否则，你将永远得不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