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昱得到消息回来己是半夜，张萧侯在一侧，详细讲述白天之事，“......属下吃了饭便觉得不对劲了，然后赶去柴房，看守的兄弟都躺在了地上，苏旷不见了，属下唤上其余兄弟追了出去，虽堵住了逃走的苏旷，但是......”张萧自知失职，也不敢多为自己辩解，一掠衣摆跪了下来，“属下无能，还是让苏旷跑了，请大将军责罚。”

事情始未，王元昱己经知晓，下山时，他有所担心，恐苏旷的同伙前来救人，但山下之事更为重要，他不能不前往，为此，他留下张萧，留下身手格外好的部曲，将苏旷换了关押之地，然而，还是让他得逞了，这苏旷几次刺杀，又几次在他手上逃走，仿佛就是他的克星一般，这般再次放虎归山，不知怎的，王元昱感到前所未有的担忧。

张萧抬起头，见主子神色凝重，更是自责不己，他明白，苏旷逃脱，那么主子的性命又将受到威胁，因为苏旷就是一个疯子，你无法预料他会什么时侯出现，下一次又将做出怎样的事来，“请大将军责罚。”张萧再次请罪。

“饭食是谁送的？”王元昱问来。

张萧道，“厨者，属下己经查过了，厨者身份无凝，应该是苏旷的人混进厨房下的药。”

王元昱深吸一口气，“当时，马娘子在何处？”

张萧顿了片刻，“大将军下山后，马娘子就去拜佛了，幸得马娘子及时赶了回来，否则，怕是属下见不到大将军了。”

“哦？”

张萧便将静姝相救一事说了，王元昱听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她的身份，你是知道的，依你看，此事是否与她有关？”

张萧想了片刻，如实道来，“那苏旷原本也要取马娘子的性命，属下觉得不像是做假。”

王元昱轻哼一声，看了看张萧，“她救你一命，你倒是知恩图报。”

张萧一惊，赶紧道，“属下句句属实，属下并非为马娘子说话，属下......”张萧急着表忠心，王元昱抬臂制止，“我相信你，你起来吧。”

张萧这才起身，“大将军，苏旷这边是否要派人去追查？”

王元昱摇了摇头，“加强戒备便是。”

“是。”张萧心下微叹，又道，“今日纪公可到了？士族那边如何？”

好在这件大事上，还是照着他的设计进行，王元昱微觉安慰，“南方士族与朝廷的矛盾己然挑起，纪公怕也无能为力，不过......”他看向张萧，“你昨夜入官署之事被人看见了。”

张萧再惊，王元昱道，“好在孔坦没有认出你来，这个时侯，孔坦说出黑衣人，士族也未必相信，只会认为他是找借口而己，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张萧松了口气。

“但是，张萧你跟随我也有数年，近日做事却连连失误，我虽相信你的忠心，但却不得不罚。”

张萧点了点头，主子不罚他反而心里不自在，主子罚他，才能说明主子依旧信他，“属下明白。”

“如此。”王元昱没有严厉的指责，但句句都带着上位者的处罚果断，“自己去领五十板子吧。”

*

静姝一觉醒来，只觉背上火辣辣的痛，她刚要撑起身，“别动。”王元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心伤口裂开。”

“大将军什么时侯回来的？”静姝侧身躺着。

“有一会儿了。”

静姝看不到他的神色，听他语气平平淡淡的。

“那么大将军知道苏旷己被救走了？”

“是。”

静姝想要坐起来，再次被王元昱阻止，“叫你别动了，虽然伤口不深，若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吃亏的可是我呢。”王元昱似玩笑道。

静姝皱起了眉头，还是固执的坐了起来，王元昱无奈，叹了口气。

静姝得以瞧见他的神色，却把不准他的心思，“妾没能看好苏旷。”

王元昱轻声笑了起来，转身去桌上端来一碗汤药，静姝听到外面似乎有鞭打的声音，“外面怎么了？”

王元昱吹了吹药，“张萧办事不利，正在受罚。”

静姝垂下眸子，“他己经尽力了。”

“既然要为他求情，又为何要为难于他。”

静姝惊讶的抬起眸，“大将军是何意？”

王元昱道，“贼子来得巧，趁我不在，还能够混进寺庙，于食物里下毒。”

静姝虽然知道此刻辩解不妥，仍忍不住道，“寺庙原本香客就多，混进几个贼子不难。”

王元昱扯了扯嘴角，“后院之地，我早有设下暗卫，若对方不知也是不容进来的。”

静姝一颗心七上八下，咚咚乱跳，“大将军设的暗卫，妾怎知？”

“别人或许不查，但你总会有法子的。”

“说到底，大将军是怀疑此事与妾有关。”

王元昱将药递到她嘴边，“凉了，可以喝了。”

静姝接过手来，轻轻喝了一口，心里着摸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也猜测到，他或许会大发雷霆，或许她能侥幸瞒过，其实她也担了风险，那么她依仗的又是什么？静姝悄悄朝妆台上投去一眼。

王元昱未能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嫌苦？”

静姝摇摇头接着将药喝完了，王元昱反而笑了笑，“你与她是不一样的，她怕苦也怕痛。”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静姝诧异，“大将军说的是谁？”王元昱接过碗来，没有回答，而是直视静姝的目光，静姝倒也坦然，与之对视，二人这般若有若无拭探片刻，王元昱说道，“你可知苏旷逃走意味着什么？”

静姝道，“对大将军有性命威胁。”

“所以，你一点也不在意我的性命？”

“嗯？”静姝惊讶，他会对她说这话，他的眼中似乎带着丝丝悲哀，但透过他的目光，她能看到他眼中还有一人，原来他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是他适才口中的那个“她”，静姝不由得再朝妆台上看去一眼。又听王元昱轻嗤一声，“你们以为依靠流民帅就能达到目的吗？”

静姝嚅嚅唇，“妾......不知，妾只是一个小人物。”

王元昱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我知道。”他站起身来，语气变回了适才的平淡，“你是听命行事，然而，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你对你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后悔吗？”

静姝皱起眉头，听王元昱又道，“你好好养身体吧。”

他这是放过她了？不对，不对，听适才他的话，他像是知道了她身后的人是谁，一时间有些慌乱。她神色的变化没能逃过王元昱的双眼，他笑了笑，“五日后我们回武昌。”

回武昌？

这么突然？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问的？”王元昱见她欲言又止，有些嘲弄的问道。

静姝顿了片刻，她想问的太多，他自然不会回答，于是说道，“周氏......真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