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记得我那日说了些什么，随后找了个借口就溜了，此后几天都没敢出门呢，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做什么都安不下心来，也不晓得自己在想些什么，就是静不下心来。

甚至于偶尔闭着眼睛，我满脑子都是那句“那你做好准备过门了吗？”只要想起这句话来，便是面红耳赤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

小玲见着我许久都没出门去，还问着“小姐怎么不与莫公子出门了？这么久不见他你心里不惦记？”我冲她说着“呸呸呸，谁要惦记他了？”

小玲冲着我摇摇头，然后用手戳戳我的脸“谁惦记他，除了你谁惦记他？小姐你自己看看你自己这副模样，那日我走后不晓得你们谈了些什么呢，大街小巷都说着‘诶，林家小姐是莫将军家二公子未过门的妻子’，那从那日回来就不见他呢，谁晓得是发生了些什么呢？”

我见着小玲眼底的笑意，打了她两下“鬼丫头，说些什么呢。”

不过这时候，我却见着小玲说着“小姐这些日子没在出门，你不晓得，城外贴了告示征兵呢，可能要打仗了。莫公子又是莫将军的二子，保不齐是要上战场的。”

我那时候心里一颤，可是那时候嘴硬，我说小玲“不是还有大公子吗？”小玲摇摇头说着“小姐不晓得吗？大公子上次回来的时候已经瘸了，还怎么上战场？莫将军三子又还小，自然就只能让莫公子去了。”

我其实听着这话就没忍住起身了。小玲这丫头最是喜欢到处乱逛的，什么事儿她都知道些，我信她说的，这些话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告诉我的。

我着急，我想着出门去见莫奂，莫要等着到时候真是没机会见面了怎么办？

不过我刚出门，就见着莫奂叼了根草在门口站着，见我来了就笑，然后说了句“是我在路上见着了你的丫头，也都是我告诉她的。”

我当时就愣了，闹了半天是他和小玲给我下套？我脸色当时就不好了，正要准备转身走呢，他便拉住我，我听着他说着“是真的，我是真要去了。”

我这才转过身来见他，听着他有些无辜的说我“你这些日子不过来见我，我在你家候了这么些天，你都不来见我，我让人通报你说不见，我等着你又不出门，我今儿在街上见着你的丫头才想着这一出。”

“我为什么不见你？还不是怪你。”一想到那天晚上，我总觉着脸上发烧。然后莫奂赔笑说着“好好好，都怪我。这不是我的心里话吗？”

他偏生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来，我想走又怕之后没再见面的机会了，只能站在那儿听他说，听他调笑。

不过莫奂也很久没在说话，问我“过两天就要启程了，林小姐不陪我走走？”

我便陪他走走了。我也不晓得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这时候却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才好。他也没走多久，只是走着找了个亭子坐下，然后跟我说“其实我知道，你一直觉着我只会调笑你，这些话你觉着都是开玩笑的，其实不是，我都不是开玩笑的。”

我听他说“我那日见着你，最初的时候见着个背影，我就想‘这姑娘一定漂亮，我得将她拉住瞧一瞧。’我当时还没想好，就伸手把你的袖子拉住了，你转过头来见着我，我一看果然漂亮！”

我说他“所以你才满嘴不正经的？”他笑着说“是啊，那次我问你话的时候是深夏，如今已经深秋了，你算算看你自己躲了我多久？”

“还不是怪你自己！”我冷哼一下，他却没有反驳说了声“怪我。”

然后又沉默了好久，莫奂才说“若是我回不来了……”我说“你会回来的。”莫奂便是笑着说“对我这么有信心？”我望着他，然后一字一顿的说“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信你。”

我见着莫奂嘴角慢慢的勾起，我听他说“我若是能回来，林小姐愿意给我一个照顾你机会吗？”

我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了，当时一把将他扯起来，我说“跟我走。”

那应该是我做的最出格的一天了，我回到家里，一路上，牵着他的手，我是担心他，担心他去了就真回不来了。

我带着莫奂见了我的父亲，我问父亲“我的那坛女儿红藏在哪儿？”我望着父亲很是错愕的脸，然后笑着说“爹放心吧，女儿做事，从不会后悔的。”

莫奂问我“你真的想清楚了？”我笑着说他“想清楚了，早就想清楚了。”

我见着他喉结滚动一下，然后转头望向父亲，父亲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母亲也在旁边望着，最后说了句“这可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我当时说的是“绝不后悔。”

女儿红被父亲拿出来，我见着上面贴着的喜字，差点笑出声。最后我见着他将酒开封，女儿红埋在地里多年，开封的时候传出了一阵浓郁的酒香。

我将酒倒在碗里，然后对他说“酒已经开封了，我不会后悔的。今日我便让你饮一碗，剩下的，我等你回来，你看如何？”

我见着他瞧着我，忽然轻笑一声，我听着他声音都有些颤抖，我听着他问我“你不怕我回不来？我若是回不来你怎么办？”

我第一次见着莫奂这个人的眼睛如此明亮，亦或是有些水雾。我说他“我再问你你看如何？我信你一定会回来，我且信着，我便不许你乱说。”

我听着他说“好，我绝不负你，你可得等我回来，莫要背着我嫁人了。”

我笑骂他“臭贫，女儿红都给你喝了，还谈什么嫁不嫁人的？不是你说的吗？我是你未过门的妻，那嫁不也只能嫁你一人吗？”

最后我见着他将酒喝下以后，我第一次瞧着这人落下泪来。

我不催他，然后抱住他笑“多大的人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哭哭啼啼的？莫要哭了，莫要哭了。”

我听着他说“我会活着回来的。”

我便信了，我信着他会活着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