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他至始至终，从未将我当做怪物，而我，也只是想呆在斯年的身边罢了。

我与斯年，当真是一点法子都没吗？

人妖殊途，也只为了这四个字罢了，为了这四个字，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陪在斯年的身边。

可是到了这一世，却还是躲不过，他们伤害了我最爱的斯年，我却一点法子都没的。

我说道这里，便说不出口了。至于这一世，不过便是两情相悦之人，活活的被拆开来，只剩下一个承受着另一位死去的痛苦了。

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从未觉着我如此无用过。我很想斯年，我很想他。

方丈轻叹道“施主，你执念太深。”

我反驳他“若我执念不深，为何苦等几世？若我执念不深，又何必成妖？我若执念不深，如今又怎会落得这幅模样？”原是想反驳的，可这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流着，我断是一点法子都没的。

执念啊。这种东西，贯穿了我对斯年所有的斯年，所有的一切，我只是单单的想要陪伴在斯年的身边罢了。

为了寻到斯年，我把眼睛给了黑山老君。为了蒙蔽天道，我把九成功力给了黑山老君。最后为了斯年，我化为了人形。

只是这些事，斯年都不晓得罢了。我原以为我会有时间告诉斯年所有的真相，不过现在看来，我们早就没有以后了。

人妖殊途啊，人妖殊途啊。天道不允许，我没法子。

就算这是第五世了，我却还是败在了“人妖殊途”上。天道不可违，可情可违。天道能管住我，让我没法子与斯年在一起，可却没法子阻止我想他的心肠。

我想他，很想，一直以来，我都很想他。

方丈摇了摇头，去给我盛了些水来，道“施主，擦擦泪吧。”

我便在这庙子住下了，每日闲来便会在佛祖面前跪着。初时方丈还会阻止，后来，也不过只是叹了口气，便是望着我跪在佛跟前了。

当是跪了多久？我记不得了，我听着佛祖道了声“罢了，小娃娃，那人走了仙道，来世必回成仙。”我追问“那他……”我听着佛祖道“会降生于此地，与你断了红尘旧事，你们再无瓜葛。”

之后任我如何问，如何说，我竟再没听见佛祖的话了。

我将一切都告诉了方丈，方丈终是长叹道“那你愿意留在庙子，单是做一个替我们做饭的人吗？”我说“愿意。”

若我与斯年没了日后，那我在他最后一世，能陪他走段路，我都觉得是好的。至少从我最初与斯年相识开始，斯年就是我的一切。

如今斯年成了仙道的人，我便护他一世安稳，平安轮回，早日成仙。

而在这之后？我再也等不到斯年，我纵使是死了，也在没所谓了。我只有斯年了，除了他我什么都没有，我也什么都不要了。

斯年是被方丈抱回来的，方丈外出做法的那天捡回来的。说这孩子太可怜，见着他娘也养不起这个孩子，便索性带回庙子里来，总算是养的起一个孩子的，大不了便少吃点。

那孩子见着我便伸出手来要我抱，我便将他抱过来，瞧着他温温柔柔的笑着，我却差点落下泪来。

斯年，这是我们最后一世了，从今往后从今往后啊，人妖殊途，妖仙殊途，我们啊……我们……

这一世过了，我们也就结束了。

我待在庙子，甚至没用法力维持自己的容貌，让容貌自顾自的老去罢了。我每日便是给那些个庙子里不多的小僧做些饭菜，也在庙子附近种了些菜，日子便是这样过着。

斯年是我带着的，很小的时候斯年最是粘人，若我一日不在他的身边他就哭，甚至我去做饭那些时间他都得待在我的身边，叫着我，不然就得哭。

其实我不是庙子的人，斯年却叫我“归瑶师姑。”

他不记得我们发生过什么了，他如今入了仙道，我照顾她长大，他叫我师姑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啊，我听着却有些挫败。上一世我没能保护好斯年，所以这一世，我得好好的陪着他才行。

斯年慢慢长大了些，开始懂事了。时常问我“师姑明明是个女儿身，又是怎么来到这庙子的？佛门不是不收女子吗？”

我好笑，摸摸他的鼻子道“我可不是你师姑，我不一直说的，我不是师姑吗？我只是一个来庙子蹭饭，作为报答也给你们做些食吃的闲人罢了。”

斯年答应着，时不时的又问我“师姑怎么没个一儿半女？师姑有心上人吗？”我听着总想给他两下，他却又笑嘻嘻的走了。

每每听着这些话来，最初的时候还总会觉着难过掉一两滴眼泪下来，后来却愈发习惯了。既然我抓不住这个人，那便松开手吧。只是说着轻巧，这松开手，又哪里是那般容易的？

再后来，斯年成仙了，临走的时候还叫着我“师姑，好好活下去。”

可是你都不在了，我怎么好好活下去？

方丈已经年迈了，望着我也只是叹道“施主当真还是放不下？”我道“当不下，方丈我放不下。我追了这个人这是第六世了，若我能放下，最初便不会追这六世，便当个普通的狐狸，早就轮回去了。”

“又何必受这些苦？”

方丈见着劝不动了，最后也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了。

斯年走了，我的一生也该结束了。

我走到佛祖的面前吐出内丹，跪倒在佛祖的面前，就像是当初才来庙子的模样，最后捏碎了内丹。

我明白了欢欢那时候的绝望，我与斯年纠缠六世终究还是抵不过天道抵不过人妖殊途，我输了，输的彻底。

可这输赢我早就不在乎了，若是在乎我如今也就不会是这副模样了。我只知道我的命，终究也只就这样了。哪怕我心里再思念那个人，可他记不得我了，我们的一切，都结束了。

斯年，我寻不到你了。

最后风吹过来，生生将我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