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些日子甚至不晓得怎么过的，斯年被押入大牢，他走的时候叮嘱那些个太医院的太医“就拜托各位替我照顾好归瑶了。”最后斯年摸了摸我的毛发。

在我印象中，斯年最喜欢的便是将我的脖子提起来，时不时的转几个圈然后对着我笑，似乎从未如此温柔的注视着我，然后他将我抱起来，轻轻的吻了我的额头，他说“归瑶要听话，要听他们的话，知道吗？我今儿便跟着他们走了，当是最后一面了，日后你便好好的跟着他们吧。”

我望着他被抓走，我跟着走过去，那些个人将我踹开，最后我只能目送着斯年越走越远。

我不知道我自己那些日子是怎么过的，似乎这心脏都像是不会跳动了似的停在那里，我这心里，第一次觉着这心痛的如此真切。

我被太医院的太医们照顾着，斯年处死的那天我去了。

周围围了好多好多人，很多人议论着“这沾染圣上的女人，这不是找死吗？”“就是啊。”“不对啊，我听说似乎是那个什么贵人自己一厢情愿的。因为给皇家丢人了，才害的这人一起死的。”“哎哟，那这人真冤枉。”“可不是吗？”

我们站的远远的，太医将我举起来我才能看见斯年。

斯年啊，他消瘦了许多，头发乱蓬蓬的，眼睛盯着地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

我一阵悲鸣，周围人吵吵着“哪儿来的狐狸？”我不听，我只是不停的鸣叫着，我想让斯年看看我，我想让他知道，哪怕是现在我也在他的身边。

后来我的嗓子都叫哑了，斯年终于偏过头来，他看见了看见了被举起来的我。

一瞬间，周围所有人我都瞧不见了，我眼中只有他。

动物的眼睛要比人类的眼睛好使些，总是隔得这么远，我都看着了，看着斯年的嘴角勾了勾，最后温柔的望着我，说了声“好好的活。”

“斩！”

随着那牌子掉落在地上，刽子手手起刀落，我只看见斯年的头掉落在地上，眼中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我所能传出的，不过是一阵悲鸣。

那是我第一次哭出泪来。许多人说，狐狸这样的动物是养不亲的，最是狡猾当时无心的东西，又怎么会哭？可我却真的哭出来了。

那种心痛的真真切切的感觉，我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斯年的死将我的心刨开，倒像是将我的心搅烂了似的，我便是这般痛苦。

我很想念斯年。

太医院的太医又将我抱回了太医院，待到夜里我却一个人偷跑出来，我去了斯年被处死的地方。斯年被处死的地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些还未处理干净的血液。

我不晓得斯年的尸体到了那里去，我也不晓得我从今以后该怎么办，我的心像是空了一块儿似的，倒像是陪着斯年就这么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便是在街上四处游荡着，偶尔看着一个酷似斯年的身影，我都可以怔怔的看着好久好久，哪怕我心里知道，斯年已经去了，他已经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是很久以后了我听同为狐妖说起过“其实有法子的，黑山的黑山老君可以占卜，可以替你占卜你想知道的一切，不过你得付出代价。”

我问过“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妖说着“每个人他索要的东西都不一样，不过你可以试试。”

可以试试，因为这样一句话，当时我便就这样去了，那些代价我可能承受得起，也可能承受不起，不过我想尽力去试一试，我想要再次见到斯年，我想要再次见到我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我不要这样，我最喜欢斯年了。

那妖当时反复的提醒我“黑山老君的性子并不好，你自己也得注意些。黑山老君法力高强，若是要杀你这样的小妖当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你可能一去不回的。”

我问他“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比起面对斯年死去的真相，我倒是宁愿选择死亡。

黑山啊，听说是在距离京城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得一路向西去，得走很久。所以等我到达黑山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

不过有什么打紧的？若是能见到斯年对我来说便是值得。我太想见到斯年了，太想太想了。

黑山很是阴深，甚至黑山上都笼罩着黑紫色的雾气，黑山里到是什么都被这雾气笼罩了去，什么都看不清。黑山是走了许久都见不着一个人影的。甚至连飞禽走兽都少有出现，最多的便是那漆黑的蝙蝠，还有雪白的蛾子，甚至连狼群都少见。

听说黑山老君便是蝙蝠成精，修炼了上万年本是应当得道成仙的，可最终却不被天道人可，自化成精自封为黑山老君便是沉睡在这黑山上，自那以后，黑山上便在无人了。

上万年的修炼上万年未曾伤害任何一个人，却始终未曾得到天道的认可，这便是黑山老君的一生了。最后他选择自甘堕落在这黑山上了。

黑山老君的传说有很多，听说他常年都沉睡在黑山上，若是将他叫醒，却没有与他交易的资格，那他便会将你吃掉，若有与他交易的资格，他也会全心全意的帮助你。

我去的时候穿过层层荆棘才来到黑山老君的面前。黑山老君坐在凳子上，凳子上缠绕着暗色的藤蔓，我去的时候黑山老君已经醒了，眼睛微眯着，上下打量着我。我听他说“来我这里的妖怪数不胜数，可是你是最小的。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知道一个人的这一世究竟在何处。”我回答他，我甚至不敢抬头望他，只能自己看着自己毛茸茸的腿，甚至想不出我自己拿得出什么同他交易。

黑山老君望着我，然后笑着说我“你这般，有什么能与我交易的？”

我想了很久，我倒还真没什么能同他交易的，我什么都没有，最珍贵的东西，不过便是我与斯年的回忆罢了，难道就连我和斯年的回忆他也要收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