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见放在窗台上的铜镜，走过去的时候我看着镜中自己的脸。我的发丝从头顶长出的发丝已经有了些白色，我想以后我长出的便会全是白发了罢？面容枯槁，眼神冷漠，这就是如今的我了，这就是如今的我。

我努力的想了想，想了好久好久，我似乎已经忘记了，忘记了曾经答应过师父什么了，忘记了师父将他的笑容送给了我。

我接受了教主的洗礼，那是成为圣女的仪式。

我光着脚从地下一步一扣头，我是这样从台阶下走到了教主的面前。他们替我刺上了天毒教的标记，在我手臂上刻下了深深的臂纹，在我眉心点下深紫色的暗纹，从那以后，我变成了天毒教的圣女。只为了寻找顽石而活着，只为了救我的师兄，活在这世上。

“圣女？圣女？”我模模糊糊的听见有人叫我，才抬起头来，头疼的像是要炸开，我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些了。

已经不知道时常第几次了，我很容易便会失去意识，待到醒来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已经昏迷过去很久了。不过昏迷过去也好，至少我便不会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

不知道是怎的，模模糊糊的，我似乎看见了师兄站起来了，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师兄还在，伸手想要触碰的时候，一瞬间又破碎了。

我想这应当也是成为毒体的代价罢？就像是偶尔会出现的幻觉，大抵是毒素侵入大脑了罢？不过没关系，等我找到顽石，师兄好起来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道“怎么这时候想起来叫我？我在师兄这儿的时候通常不允许人打扰的，你忘了？有事吗？”

焕焕轻声道“圣女是您忘了。您昨儿个才吩咐了焕焕，就算是您晕过去我也得将您叫醒，这对您来说分外重要，您忘了？这次是唐门门主唐朝阳来访，您不记得了？”

我倒还真是忘了，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我的确是与唐门唐朝阳有约，算下来，唐门主似乎都已经是三十左右的人了，唐门主成名早，似乎已经是成名十多年了，我自幼便听过唐门主的名字。思索了好久，我甚至想不起来我到底是约他作甚？

焕焕轻声的提醒我“圣女，是为了鬼堡的事，您又忘了？”

直到焕焕这样提醒我我才想起来，唐门这些年来一直在调查鬼堡的事情，我是约了这个人谈论鬼堡的事，他知道的比我多的多。我也想过至少要细细推敲一下，问问他到底有没有《无双功》的消息。若他真是没有，那我的希望，便只有顽石了。

只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来，记性倒是越来越差了，很多事情明明昨儿个还记得起，今儿就记不得了的。这也是伪毒体的副作用吗？还是说只是累了？

罢了，只要能救师兄，只要能救师兄，什么都好。只要救了师兄，什么都会好起来的，至少我是这样想着。

我走出去的时候摇摇晃晃的，脚没有力气，差点就直接摔倒在地。焕焕赶忙将我扶住，轻声的说道“圣女小心些，唐门主他到底，是个没有心的男人，就连自己门派都下得去狠手的男人，您小心些。”

我忽然间有些恍惚，唐门主是这样的人吗？我还记得在我幼时的时候，听的最多的便是唐门主和毒体叶湘的故事，那时候的唐门主似乎还是个温柔又潇洒的男人，怎么如今提起他带着的话语便是这样的？

我记得我那时候年龄还要小些的时候，我听过唐门主的故事。江湖上他和叶湘的故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时候大家提起这个人的时候都是说他深情，都是诉说他对于那个女人的爱，怎么如今变成这副模样？

焕焕小声的解释着“圣女，您不知道在那和女人走了以后，唐门主一直没有走出来，唐老太太下令不允许门派再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了。”

最后我也只是叹了口气罢了。

那天我见到了唐朝阳，那时候他背对着我，自成风骨。我叫道“唐门主。”

唐朝阳转过身来看着我，我看他的确是个很英俊的男人。我看着他将扇子收好，只是冷淡的到了声“嗯。”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叠信纸给我，我打开一看全是鬼堡的消息。

唐朝阳道“这便是鬼堡所有的东西，希望天毒圣女莫要忘了我们做过什么交易才是。”唐朝阳转身要走，我叫住他问“唐门主，不知能否问您一句。”

我还未开口说，唐朝阳便道“《无双功》我没有，当年湘儿死的时候什么都没留给我，你不用想了。若是我有，我不介意借给你，然后让你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然后同我一起对付鬼堡。不用信那些江湖流言，那些流言，也就是三分真七分假罢了。”

我还想问些话的时候，却看见唐朝阳已经走了出去，我听着他最后离去的时候说着“那三分真里，也只有我的情意是十分。”

是他离去以后说的还是边说边离去的？我分不清，只是迷迷糊糊的听见他轻声的说着，声音有些落寞亦有些迷茫。我听着他说着这些话，话语中有着温柔。

我不敢拦他，也拦不住他。唐朝阳现在也是四海八荒数一数二的。那一沓子信纸上，全都是鬼堡近年来的消息。

有传言，鬼堡近些年来已经有了顽石的下落。在鬼堡找到师兄的时候，已经是七年前的故事了，七年后也不晓得鬼堡会查到哪里去了。

我一页一页的翻阅信纸，上面的消息，直指姑苏青山上，也是在这时候我确定的，至少天毒教在这方面并没有骗我，青山上真的有可能存在顽石。

焕焕问道“圣女何必多此一举？倒也欠下了唐朝阳的人情，四海八荒唯有唐朝阳的人情最不好还。”

我说“你错了，四海八荒，只有唐朝阳的人情最好还。”因为他想要什么一开始就很清楚，他想要还叶湘一个公道罢了。焕焕只是很疑惑的看着我，也没敢多问。

不过这四海八荒有什么公道？不过只是石子儿掉落在大海，所能激起的，只有一丝波纹，那一丝波纹也荡漾不出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