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0、边关（3）

清晨的阳光，又多了一份清爽。

山里，更与外界不同。

晨雾朝霞，鸟语花香。

加上诱人水影山色，若不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走在山石路上的两个人，一定会被大家认为他们是在郊游、是一对恋人。

清晰干净的青石板，沿山体而下，走在石板路上的两匹马，一前一后，走走停停。时不时抬头伸嘴咬下一口路边的树叶；时不时回头看看后面的另一匹马。而后面的，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永远保持着不到两止步的距离，不紧不慢。

坐在前一匹马上的就是前大周龙威大将军吴世琮，而后面一匹马上的，就是山上的副寨主杨绍琼。

杨绍琼寨主，今天作了精心的打扮，英武中略带一丝娇柔和妩媚。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杨绍琼副寨主都忘了给自己打扮，甚至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女人。

上山为寇，混迹于一群占山为王的男人之中，每一天，山中来山中去，再美的鸟儿、花朵都没有心思欣赏，更何况，她这二十几三十岁的‘老’闺女。

可是，怎么昨天看到了眼前这位‘壮士’。不，是在她得知眼前就是曾经大周朝龙威大将军之后，她开始紧张了、脸红了。

带着他到北边去寻找家兄，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昨天一晚，她莫名其妙地盼望着早些天亮；早上，又莫名其妙地想给自己好好打扮一番。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兴奋好久。

当她把自己的枣红马牵到吴世琮的大黑马之前时，不知为什么，‘素不相识’的两马，却没有任何的生疏而排斥。一声长鸣，两马靠在了一起，互相添了添对方的皮毛，‘老朋友’似地相互磨蹭起来。

杨绍琼感觉到，今早，东边升起的太阳比原来更圆更漂亮更炽热。喜鹊叫了，花香从山上飘来。杨绍琼脸上有些发热，其实，早晨的阳光并没有她内心里那么热烈。

“将军，上路吧。”

她招呼吴世琮上马，可她发出的声音怎么听都和平常的声音不一样。

很久以前，她在家兄面前撒过娇、玩过赖，可不是这种声音；平常教训山上的喽啰兵，她的声音更不是这样。

今天，她怎么了。

清晨，吴世琮也比原来起得更早一些，‘没事不起早’。

今天，他确定有事。更何况在这山寨里，在‘别人家’。他更想早一点见到寨主杨绍武，让这事得以落实。

走出门，太阳从东边的远山后爬了出来，照在这高高的山体上，是这么些年来，他带着吴畏吴惧南北奔波后，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日出。

可出现在他眼前的另一道风景，比日出更加漂亮。

副寨主杨绍琼今天的穿着，比起昨天来，有天襄之别。虽然今天仍然是一身干练的短打。可是，比昨天那纯武士般、纯男士般装束比起来，有另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叫了一声，杨绍琼飞身上了马，而旁边的吴世琮的马却歪头看着吴世琮，好像在说，你怎么还没上马。

“现在就走吗？”

“嗯，早些，天气凉些，路很远的。”

两马上路，才出现了刚才看到山石路上一前一后的两个倩影。

从山上下来，很快就听到清江河水流过‘黔东第一关’‘哗哗哗’的流水声，更增添了这清晨里宁静下的动感。

这是吴世琮第一次认真细致地欣赏黔东第一关的美景。前两次，他虽然经过，可没心思赏景，包括昨天。

就在他看风景的同时，身前的红枣马却停了下来。

“我们的黔东第一关漂不漂亮？美不美？”

“今天，我才第一次看到它的美，怎么前两次，我都没发现呢。”

“两次？”

“是呀！第一次，就是几年前经过这里，被你们抢的那一次，还有一次，就是昨天。”

杨绍琼听到吴民琮又提起她们抢财物的事，又不好意地笑了起来。

“那今天好好看看，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

“好啊！”

这时，已靠近河边，山石路也慢慢变缓变得宽了些，两马不再用一前一后走了。说着话，两马自然地并排走在了一起。

“黔东第一关，就是湘地黔地的分界点，从这里出去，就到湘西地界了。也正因为这里是两地交界之处，属于政府两不管的地方，管理也更乱，经常出现掠夺百姓财物、互相争夺地盘之事。”

说到这，她突然停了下来，不自觉地看了吴世琮一眼。

“其实我们……”

“我知道，其实你们也是被逼无奈，才上了山，你们并没有为难当地百姓，甚至为当地百姓做了很多好事，并能保一方百姓安全。”

“这——，你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不用打听，第一次到黔东第一关，我就听说了。如果当时你们不是把我们看成‘官方’或者‘有钱人’，也就不会抢我们的‘财物’。”

“是，如果不抢你们，我们就不认识了，也不会再有今天的见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沿着山路继续往前。

山里山外，河曲河湾。

中午时分，两人终于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处小寨。

该吃饭了，两人现在才想起来，饿了。

这种小山寨，可没有现成的酒家客店。好不容易在一家柴门前，得到一位大娘的允许，愿意为他俩做一餐饭。两人只得坐下来等。

小寨前，竹篱木栅，鸡鸣狗卧。

也只有这样与世隔绝的僻静处，还有这么一块宁静地。这是几多百姓都向往的生活。

两人在附近的土块前游着、看着，等待着大娘为他俩做好饭菜。

可就在这时，拴在木栅前的两匹马却突然一声长鸣，叫了起来，引起山谷里一阵回荡。

回荡过后，谁也没有想到，山里竟然有一声马鸣在回应。

谁在马在回应。这山里还有其他的人。

两人开始紧张起来，两人认真一听。

不一会儿。又一声马鸣声从山里传来，那声音是乎有些熟悉。

这边，副寨主的枣红马，也给予了回应。

“是家兄的马，是哥哥要回来了。”

“真有那么巧，真的是你兄长回来了？”

“没错，我听到就是家兄的马鸣，连我的枣红马都听出来了，他熟悉哥哥的马的叫声。”

没过多久，从山上的路上，一骑白马从石板路上‘嘚嘚嘚’的飞驰而来。

马上坐着的，正是副寨主杨绍琼的家兄——杨绍武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