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后虽然确实有过诡异之事，可这事水袖当初也说过，是做了弊的啊。”

贤妃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口中低声说道：“你不懂，若是我有这个本事，也不会让水袖那样的宫女知道了。你只看她初来的时候处置珍贵人和乔贵嫔的手段，就知道她不是个笨的。难道她就真瞧不出来水袖那丫头包藏祸心吗？”

宫女闻言倒是点了点头，难道这皇后是个心机十分深沉的？

正想着，便又听见贤妃继续说道：“所谓真做假时假亦真，就是这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能让人看不懂，摸不透……”

宫女蹙起了眉头，心中实在是想不明白，又对着贤妃问道：“若果然有这样的本事，那笼络住陛下可不好吗？何苦反而这样辛苦着去笼络贵妃呢？难道贵妃更得了宠爱，对她有什么好处不成？”

贤妃闻言倒是怔了怔，口中低声说道：“这我也想不明白了，按说在宫中，第一要紧的自然是陛下的心了……又或者，她是想要先与贵妃亲近了，再除掉她，便可以一家独大？”

那宫女却是更加想不明白了，口中问道：“那索性让贵妃生不出来，不是更好？何苦反而帮着贵妃怀孕争宠呢？这件事，只怕真是娘娘想得多了。”

贤妃口中低低的说着：“这话也有道理，难道，真是我想多了不成？”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却是千兜百转都绕不出来。在贤妃看来，凤灵柔每件事背后都必然有着深意，都是有目的而行的。她却不知道，凤灵柔从来没有过要害谁的心思……

不过，就算是凤灵柔当面对着贤妃，立下毒誓来保证自己没有过这样的心思，只怕贤妃也是不肯相信的。

贤妃这里慢慢收集着凤灵柔的消息，只言片语一丝一缕的编制着，想要组织成一条完整的线索。可她还没有成功，便又另一个消息从宫外递送了进来。

此时，小宫女低着头站在贤妃面前，双脚因为局促不安而不断的蹭着地面，一颗头几乎要埋进了自己胸口，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对着贤妃说道：“娘娘，夫人派人来询问，娘娘可有了消息了……”

贤妃烦躁的扔下手中的纸，对着那小宫女喝道：“有没有消息，她当真不知道吗？何苦这样明知故问的，你只说，她还说什么了就是了！”

小宫女见贤妃发怒，更加吓得连腰都弯了下去，继续说道：“夫人说，若是没有消息的话，不如让三小姐进宫来玩几日……”

贤妃冷哼了一声，侧头狠狠看着那个小宫女，口中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好歹也是贤妃，难道她以为她的女儿进了宫能够越得过我去？告诉她，别不知足了！”

那小宫女愈发显得身子微微颤抖着，口中连声答应了，便听到贤妃怒喝了一声，“还不滚出去！”

小宫女连忙后退，才退出了殿门之外，便听见里面一声清脆的响声传了过来，显然是贤妃在摔东西了，当下便吓的伸手捂住了胸口，连忙向着延福宫外跑了出去。

贤妃伸手摔了个茶盏，心中还是怒火不惜，看着带着浓香的茶水渗透进了地衣，几点碧玉似的茶叶点缀其上，心中却是更加烦乱了起来，伸手抄起旁边砚台就要摔过去。

却刚抬起了手，就被身旁的宫女一把抱住了，口中低声说道：“娘娘，不可如此。”

贤妃这才重重喘了几口粗气，慢慢放下了手臂来，对着那宫女抱怨道：“你说说，她到底要闹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陛下早年不过是郡王，她舍不得自己亲生的女儿嫁过来，这才指了我。好容易这几年熬出头了，她又想来拿现成的了？不就是仗着我没生出孩儿来嘛？！”

宫女低头无语，只是伸手扶着贤妃坐下，用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抚着，等贤妃一通连吼带骂的发泄。心中却是忍不住叹息。

说起贤妃家中的事，她也是知道的。这位贤妃娘娘虽是嫡出，却是亲娘早就不在人世了。如今所说的“夫人”乃是老爷的续弦，她所生这位三小姐，可是当真不得了，不但生得如同她母亲一般花容月貌，更兼一段冰雪聪明的心肠。

最难得的是，说哭便哭，哭起来似是梨花带雨，说笑就笑，笑起来好像春风佛柳。因此上姐妹斗法，连贤妃这样的精明人，都几次吃了她的暗亏去。

如今说起来让这位三小姐进宫来“玩玩”，自然便是瞎子也看得出来这位夫人打得是什么主意了。

也难怪贤妃会气成这幅样子了。好半晌，才见贤妃慢慢平静了下来，刚要开口，却听见贤妃说道：“如今只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无论是不是真的，咱们总得试一试才行了，我那三妹妹今年已是十六岁了，他们等不得了。唯有我怀了孩子，才好说不让她进宫的话……”

宫女黯然的点了点头，似是在心疼贤妃的处境。

贤妃正要说话，却见殿外跑进来个小宫女，对着两个人说道：“娘娘，小娟子来了，说是有话要说。”

第168章 真是我想多了不成

贤妃深深呼吸了几次，身旁的宫女急忙去收拾地上茶盏的碎片，等贤妃脸上恢复了那让人一看便觉得如沐春风的笑容，才说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那名叫做小娟子的宫女便被带到了贤妃的面前。行了礼，之后才说道：“娘娘吩咐，让留神着凤藻宫和熙和宫的动静，奴婢才想起一件事来，连忙来告诉娘娘知道。”

贤妃心中急迫，人却只是点了点头，慵懒似的靠在了身后的迎枕上，口中漫不经心似的说道：“说来听听吧。”

这是她多年宫廷生活所总结出的经验，唯有下人都觉得你不急不缓，成竹在胸，才能越发的信任她，越发的忠诚她。因此上，哪怕是火烧到了眉毛，哪怕是心中如同有滚油在煎，贤妃脸上都是一派的风轻云淡。

小娟子见贤妃如此笃定的神态，果然放松了不少，口气也随之而舒缓，口中说道：“皇后身边的影薇，曾经偷偷去过熙和宫，每次都是找一个叫凝翠的宫女，那宫女是贵妃身边的二等宫女。”

贤妃微微挑了挑眉，口中轻轻“哦？”了一声，便继续问道：“你可曾亲眼瞧见了？”

小娟子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奴婢只瞧见过一次，但看着这两个人神态间却是很亲密的，想来定然是极熟络，常常会见面的。”

贤妃慢慢点了点头，如此说来的话，只怕皇后和贵妃真有什么私下里的往来了……

口中便又问道：“你知道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小娟子便立刻说道：“只听到过一句，是影薇问凝翠怎么贵妃这么久还没有好消息……”

贤妃的身子一僵，手掌豁然攥成了拳头。口中的语速也显得比刚才略快了几分，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娟子想了想，这才说道：“奴婢记得，那时候奴婢是要去领端午节用的东西，所以才碰上的，是端午之前。”

端午之前，那就是说是在贵妃怀孕的前夕了。

先是身边的大宫女问起，然后便……有了……

倒也真算得上是神速了，当下便点了点头，让人赏赐了小娟子，送了她出去。这才转头对自己的宫女说道：“新雨，你可听到了？”

新雨便凑近了一步，微微点头，说道：“若是从时间上来说，却正好是吻合了，这件事果然有几分蹊跷，不过……”

新雨看了一眼，见贤妃微微挑眉望向自己，这才继续说道：“不过，也有可能只是个巧合。”

贤妃轻笑出声，“如此说来，那可也真是够巧的了。”

此时的凤灵柔若是知道，贤妃已经自己把自己绕了进去。只怕也只能长叹一声，“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可惜的是，贤妃并不知道自己果然是想得太多，过分的联想让她已经有七八分确认慕雪柳的身孕是有着凤灵柔的功劳的。

只是……

她忍不住蹙了眉头，低声说道：“只是皇后素来并不大理会我，我此时也不好自己凑了上去，纵然现在想什么法子，只怕也是来不及了。皇后不是个笨的，我此时凑上去，也未必能落得了什么好。”

她这里正想着，新雨便上前了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娘娘，您看影薇可否收来让我们用呢？”

贤妃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行的，影薇这个人比不得那水袖，不是容易算计的。何况，她又没有把柄在我们手中，只怕不能用……”

新雨便低声说道：“没有把柄，那便我们想个法子，让她送个把柄过来，不就是了。”

“你有办法？”贤妃扬眉看向新雨，口中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新雨含笑点了点头，凑近了贤妃耳边，低声说道：“乔贵嫔曾经是影薇的主子，您可还记得，那包蔷薇花粉吗？”

贤妃摇了摇头，说道：“这才是影薇的厉害之处，只怕她早就对着皇后说明了一切，要不然的话，端午那一日，出丑的又怎么会是水袖那个傻丫头呢？她自以为因此得封了贵人，是天大的好事，哪里知道这是给皇后挡了灾。”

新雨想到端午那一日，也是叹息了一声，说道：“也是，害得娘娘好些后招都没有使出来。”

纵然殷舷哲不能杀了凤灵柔，也无法废黜她的皇后之位，可这真是她所想要的结果，那就是凤灵柔失宠，变成一个谁也制约不了的空壳子皇后。

谁知道，到底是功亏一篑，那包东西不知怎么，竟是让水袖吃了，让她所有的计划都落了空。可想到凤灵柔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心中还是有些不忿。

却也只能另寻其他的良策，谁知道她这里良策还没准备好。竟是慕雪柳就怀孕了，形式便因此更加急迫了几分。

心中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凤灵柔帮自己一把呢？却听见门口的小宫女又跑了进来，说道：“娘娘，府里有话带了过来了。”

贤妃此时正是烦躁，听见府中这么快又有话传了过来，厉声问道：“那女人又说了些什么？”

宫女吓了一跳，畏畏缩缩的说道：“这一次，不是夫人的话。是老爷……”

贤妃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口中先是抱怨了一声，“爹爹也越发的没要紧了，只怕又是让那女人挑唆的。”可口气到底还是缓和了几分，对着宫女说道：“老爷说了些什么？”

宫女这才战战兢兢的看了贤妃一眼，低声说道：“老爷说，姐妹们在一处，也好大家做个伴，有个臂膀相帮，让娘娘……让娘娘……”

贤妃的手猛然向着桌上一拍，说道：“你只管说就是了！”

贤妃闻言几乎气得背过气去，连手指都在不断的颤抖，手指着宫女说道：“滚出去！”自己却是已经脸色苍白成了一片。

在贤妃发怒，气得难以维持自己一贯形象的时候。凤灵柔却正在蹙眉看向影薇，满脸疑惑的问着：“你是说，贤妃与她这个妹子从来都不是一心的？”

影薇点了点头，对着凤灵柔说道：“苏侍卫说有人向着内宫递了消息进来，他怕是与娘娘有关，就派了人去探问，谁知道竟是贤妃娘娘家想让她的妹子水姝静也进宫来。”

凤灵柔点了点头，这件事上一世也是如此，慕雪柳怀孕之后，贤妃的妹妹便进了宫，不过一直因为无所出，到最后也只是在嫔位上罢了。印象中是个略有些骄纵的女子。

“苏侍卫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可还是顺着这条线索查了查，这才发现，原来贤妃娘娘和这位水家的三姑娘并非一母所出。”影薇继续在凤灵柔耳边低声说着，把贤妃的家事对着人凤灵柔说了个一清二楚。

凤灵柔忍不住轻声笑道：“倒是难为苏龙了，竟然连这样隐秘的事也都让他打探了出来。”脸上笑着，心中却是暗暗惊心，连这样的事都打听的出来，那旁边的事呢？

东晋在金国到底有多少探子？又到底每日会递送多少消息回去给她的父皇！

影薇见凤灵柔还是不以为意，便低声说道：“娘娘，贤妃这个人留不得的。”她的话语中开始还带着几分迟疑，后来便越说越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