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要奋斗
作者:冷希蓝 | 分类:古言 | 字数:83.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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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实在不忍心开口
凤灵柔看着每一粒果仁都包裹好了一层如同琥珀般的外壳,才命人熄了火,又亲手一粒粒夹了出来,摆在盘子上晾晒,等那一层琥珀色的外壳晾干了,就可以收起来,等着他回来了。
手臂酸软,脸颊被火烤得生热,夏日的厨房闷而且热,身上出了一层的汗水,黏黏的粘着贴身的小衣。
可凤灵柔却只觉得愉快。想着他吃到这小胡桃时一脸陶醉的模样,便忍不住笑容满颊。
等琥珀核桃放凉了,凤灵柔又在小罐子里盛满了白芝麻粒,把核桃埋了进去,一则可以保持让胡桃的酥脆不减,二则也可以借一点芝麻的香气。
做完了这一切,凤灵柔这才抱起小罐子来,自己看了看,转头对着水袖笑道:“只怕还是少了,回头我再剥一些。”
水袖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
从这一日开始,凤灵柔便每日都是剥胡桃,做各种胡桃仁的零嘴。什么琥珀胡桃仁,什么胡桃百果糖,焦糖胡桃酪……
水袖和其他几个丫头也渐渐猜了出来,这是娘娘给陛下准备的。
好容易到了殷舷哲回来的一日,凤灵柔早早的让人把她攒的缠枝梅花小坛子都搬了出来。
自己拿着一双银头镶嵌着碧玉水滴的乌木筷子,一颗一颗摆放到了白玉小碟子中,那碟子中,或垫了翠绿翠绿的竹叶,或点缀了的花朵,透着点点滴滴细致到了极点的小女儿心思。自己左瞧右瞧,笑容满面。
这里刚摆放好了,凤灵柔直起腰来,却看见水袖低着头站在殿门口,不由得一挑眉,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让你去打听陛下什么时候过来吗?”
出战归来,怎么也要先到皇后殿中来的。
水袖这才抿着嘴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不忿与怜悯。刚才她走进殿中,就看见凤灵柔那前后忙活着,一脸的喜盈盈。
她努力的几次,想要说出来,可却实在不忍心开口。现在等她忙完了,自己若是说出来的话,岂不是让她更难过了?
水袖心中懊悔,可这话又是不说都不行的。
水袖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对着凤灵柔干涩道:“主子,陛下去了贵妃娘娘的熙和宫……”
凤灵柔的动作顿了顿,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半晌,才自我安慰似的说道:“这些日子贵妃也是忙碌的不轻,他去看看也是常理……”声音却微微颤抖着。
水袖仿佛是自己做错了事一般,深深垂下了头去,带着几分抽泣说道:“陛下说,就不过来了……”
凤灵柔手中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呆在了当场。
水袖听见声响,抬起头来,看着凤灵柔缓缓滚落下眼泪的脸庞,心疼的叫了声:“主子……”
凤灵柔缓缓摇了摇头,伸手扶住了桌子,慢慢坐了下来,目光在一碟碟亲手做成胡桃小食上划过。
半晌,才颤抖着嘴唇说道:“水袖,你叫个人装到食盒里,送到熙和宫去吧。别……别说是我做的。我要出去走走……”
说完,手在桌子上一推,踉跄着站起身来,就朝着门外走了过去。经过水袖时,水袖见她步履虚浮,伸手去搀,却被凤灵柔一把推到了一旁。
耳中听着凤灵柔低声说道:“别叫人跟着我。”那声音中含着哭腔,水袖心中明白,皇后是不想让人看见她哭泣。当下低头答应了。
凤灵柔跌跌撞撞从凤藻宫中走了出去,却见乔贵嫔真一脸喜气的迎面走了过来。凤灵柔的目力本就好过一般人,此时见了乔贵嫔过来自然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幅样子的。
这样的距离,想来乔贵嫔还看不到她。
凤灵柔一闪身,向着一条偏僻的小径转了进去。
她心中很乱,可以说是乱到了极点。伤心、失落、难过……
这样的她,不想让人看见,尤其不想让六宫的妃嫔看见。凤灵柔一路挑选着偏僻无人的路径,兜兜转转的走着,只觉得脚下如同走在泥泞中,仿佛绣鞋都被地粘连了。
每一步都是拖在了地上,迟缓而充满了凝涩之感。
凤灵柔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脑中一片浑浑噩噩,仿佛两个声音在脑海中交战一般。
自己不断的劝说着自己,他尚且不认得你的,他还不晓得你的好……
要给他时间,要给他时间啊……
你也该多想想,上一世他如何待你的,便是心中有些不快,也该自己想开些。
凤灵柔劝了自己良久,这才觉得心中渐渐安定了下来。这才举目向着四周观看,却见眼前荒凉无比。
这是什么所在?她上一世在这皇宫之中生活了十年,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块地方?
绿树如茵,盛夏的叶苍翠欲滴,却看得出来是多年没有好好打理过了,枝丫横生长得失了美感。
地上的青色地砖上生了苔藓,一脚踩上去都微微打滑。四周的花和杂草都交错而生,被抢去了养分,开出来的花朵小不说,还颜色都不纯正了。
凤灵柔微微蹙眉,四下看着,却听到一阵幽然的歌声如泣如诉般传了过来,那声音缥缈仿佛是被风一吹就散了,偏又没有散远,就萦绕在人的身旁,让人不由自主想去探寻。
第135章 实在不忍心开口 qbxsw.com
凤灵柔顺着声音的方向向前走着,凝神听着,那歌声唱道:“归梦未成心已远……”凤灵柔心中一顿,叹息了一声,想来是那个与自己一般哀怨的宫嫔吧?
有些话无人可说,便躲到这荒凉的地方低声唱歌,抒发胸中的郁气了。放柔了脚步声,不想惊动了那女子,听着她歌声悲凉。
“云不断,水无穷,有人应念水之东……”
那歌声凄婉悲凉,似是含着无尽的怨念一般。凤灵柔轻轻叹息了一声,只是不知道这唱歌的是谁呢?
这声音听起来并不熟悉,似是并不属于她认识的哪位嫔妃,难道是个宫婢?
凤灵柔向着,向前又走了几步,那歌声便愈加清晰了起来。
“鬓如蓬,理妆慵,揽镜沈吟,膏沐为谁容?”
一句为谁容的哀怨,却深深被那女子唱得高出了整整一个调子,听起来无比尖锐,仿佛已非怨念,而是质问了。
凤灵柔的眉头微微蹙了,这女子心中该说有着极大的仇怨才是,难道,她也曾是她的宠妃吗?
“多少相思多少事?都尽在,不言中……”
凤灵柔远远看见了一个女子纤弱的背影,心中却陡然想到:是了,只怕是我光顾着想自己的心思了。便有个人闺怨,便觉得是因他而起。这世上又不只有他一个男子的。
也许是宫女在思念故乡的情郎,也说不准啊。
凤灵柔一面想着,一面已是走到了那女子的背后去。那女子的身影本隐在杂草乱花之中,看不大真切,此时凤灵柔才看到,那女子身上竟是衣裳破旧,看不出了本来的颜色了。
凤灵柔一惊,这宫中就算是粗实的宫女也断然没有穿着破衣服的道理。她是谁?
仔细打量,见那女子云鬓散乱,头上只有一块污浊不堪的布巾包裹着满头的青丝,竟不是后宫中人,反倒像是云蝶讲过的乡下乞丐婆一般。
正思忖的,凤灵柔的瞳孔却是骤然一收。那女子破败不堪的衣裙出竟隐隐有着金线。
这断然不是宫女用的,就是低等的妃嫔也不能用。
她是谁?
凤灵柔细看那金线,却是更惊,那分明是用金线缂丝成的凤凰图案,而宫中能着凤凰图案的女子,从来都只有一个。
双眸紧紧盯着女子衣裙上只能隐约看出形状的金凤,凤灵柔厉声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听到了声音,却不是转头,而是一足向前脚尖点地,瞬间便把整个身体的重心放在了那脚尖上,接着小小的一步,整个人以脚尖为轴心。身后的那脚略一用力,整个人如同在空中翻身的鹞子一般轻灵,全身转了过来。
这女子竟是身负武功的!
凤灵柔的眉头蹙起,下意识的后撤了一步,身形微侧,重心放在了离女子稍远的腿上。
那女子见了凤灵柔的反应,却是拍着手嘿嘿傻笑了起来。
凤灵柔不由得一怔,从女子的回身的动作来看,她必然是将门之后,因为这是沙场中人才有的习惯。一旦发现背后有人,并非回头,而是立刻保持安全的距离,再全身转过来。
所为的,是怕敌人骤然在身后发起攻击,若是当下只回头看,来不及做出反应。
凤灵柔见她容貌憔悴,脸上沟壑丛生,竟是足足有三四十岁的模样。脸上满是灰土,仿佛多日都不曾洗脸了。
听她歌中所唱,观她身形举止,分明又是少女……
难道……
一个念头陡然浮上心头,难道她是个疯子?
正想着,那女子却对着凤灵柔发问道:“大妹子,你是谁?”她神情木愣愣的,双目无神,口中言语也是含糊,全然不似刚才唱歌时候清晰。
“我是皇后。”凤灵柔见那女子怪异,心中疑惑,想要与她攀谈,便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那女子听闻,却是连连摇起头来,对着凤灵柔吼道:“你骗人,你是骗子,金国没有皇后,没有!”
凤灵柔见她反应如此激烈,倒是吃了一惊,想了想,又说道:“原来是没有的,后来我来了,自然就有了。”
谁知道那女子听了,仰头想了片刻,突然间竟是抢上一步,足尖点地高高跃起,一脚直奔凤灵柔胸口,口中喝道:“我杀了你就没有了!”
凤灵柔因见她痴傻,又明显是有功夫在身,心中早有防备,因此见她忽而暴起也不惊讶,当下身子一拧,避过女子的脚,却右掌陡然击出,打在了女子小腿的麻筋上。
那女子似是没料到凤灵柔反应如此迅速,口中“咦”了一声,又是“哎呦”一声,跌落在地上。
女子摔在了地上,又被凤灵柔击中了麻筋,虽是凤灵柔未出全力,并不曾伤了她,可那女子却似是伤心之极,哭喊道:“我杀不了你,这可如何是好。”
一面喊着,一面哭得越发伤心起来,到最后竟是躺在了地上,双脚在地上乱踢乱踩,口中发出尖利的叫声来。
凤灵柔见她满地打滚,哭得撕心裂肺,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同情之感。若不是有极大的伤心事,也不会如此吧?
她本就因为殷舷哲回宫后,竟先去了慕雪柳处而难过。怨他竟是不给自己留半分颜面,分明是不曾把她当做皇后。却又难忘前世的十年情意,也知道这一世阴差阳错,他还不曾真正与自己相识过。
此时见这女子哭得这般伤心,忍不住上前一步,劝道:“你起来吧,这地上都是泥。若是有什么话,不妨与我说说,瞧你这样子,想来也无法照顾自己,我回头叫人来照顾你就是了。”
她本是皇后,统领六宫事物。以前是不晓得宫中有这样一个女子,如今既然晓得了,便照拂她一二便是。
那女子顿时止住了哭声,从地上坐了起来,伸手抹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偏偏手上也脏得很,反而弄得一堆乌黑糊在脸上,看得凤灵柔直皱眉。
女子问道:“你可是说真的?”
凤灵柔点了点头,对她说道:“我不骗你,回头我就叫人过来,替你沐浴更衣。”
凤灵柔看着那已破败不堪的衣裙,隐约用金线勾勒出的凤凰图案,心中一动。问道:“他是谁?为何脱了这衣裳,他就认不出你了?”
那女子眼中露出一丝惊恐,对着凤灵柔低声说道:“他就是皇上啊,我是皇后,你看,我穿得是白鸟朝凤的吉服。我若是脱了,他怎么认得出我是他的皇后呢?”
凤灵柔心中大骇,一面想着这女子痴傻,她说的话不能作数的。一面却又想着,她虽是痴傻,难道旁人也痴傻了?怎会容她身着百鸟朝凤的吉服?
其中必然有蹊跷。
凤灵柔还待要追问,却见那女子竟忽而一个转身,向后跑去。一面跑一面口中呼喊着:“哲郎,你等我……你莫要娶她,我去杀了她便是……”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哲郎……殷舷哲……
那莫要娶她?杀了她?
她说的是自己吗?
不,不是,这女子身上吉服已破败不堪,少说也要一两年的功夫,才能将衣服成这幅样子。一两年前,自己并不知道要嫁殷舷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