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卢雨再次进入梦中，她知道，他回来的时间不会太多了。

她为十七岁的她顺便的礼物已经快要完成。等一切完成，她就永远不会再回到梦里了。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她想要的一切在现实的世界都已经满足。想要得生活她已经拥有，也有了一个可以陪伴一生的人。而她自己的梦想，也正在一步一步慢慢实现。

人生过了三分之一，原来最初的那个自己依然没有远离。她想到这里，就感激父母送她出国的决定，也感激江离多年来对她的呵护。

十七岁的生活平淡乏味又充满乐趣。看着那些还纯真可爱得同学，她突然明白了青春的可贵。可贵的不是时间，或许也不是活力，而是那颗没有被污染的心……突然她发现，她怀念的也不是从前的自己，而是那种有梦想有希望的人生的感觉。

最近她和林航的关系很平淡轻松，没有特别亲密，也没有争吵或者背叛。因为随着高考的临近，他们也不敢做也不敢想太出格的事情。这就是年少时代爱情真正的样子——几乎没有惊心动魄的过程，唯一让人难忘的，就是那遗憾的结果。

她依然以自己的方式逃避着他，依然中午和陈雪霏一起吃饭，到了下午就跟高铭一起打球。

十二月的天，黑得太早太早，还没接几次球就暗得看不清了。

但是卢雨还是坚持打着。这样有活力的身躯，她能体验的机会恐怕也不多了。今天就只有高铭和她两个人打球，但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反而觉得流汗和喘气，是在为她的存在而证明。

不过今天高铭的状态似乎不是太好。他不停地失败，丢分，捡球……

中途休息的时候，卢雨忍不住调侃他：“你怎么回事，打球技术退步了？”

高铭皱着眉头：“还行吧！就是天太黑了。”

“我就看得见！”卢雨说：“你这是技术退步了。”

如果这是在平时，高铭肯定又要调侃她了，但是今天，高铭一点儿都没有反驳的意思，“好吧，就是我技术不好，行了吧！”

卢雨听出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抬起头人真地看着他：“你怎么了？今天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

高铭把头侧向一边，看了看学校钟楼上的大钟，似乎在回避着什么，“我没有不舒服，就是……”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之前考试没考好。”

“哎呀！你就为这件事啊！”卢雨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算什么事啊！你还会在乎成绩啊！”

“成绩对我来说是不太重要。”高铭顿了一下，突然露出了笑脸，“不过我可是一个对自己有要求的人，哪像你！”

“我？”卢雨懵了，一脸受气的样子。

“我们再打一会儿吧！”高铭对她说，把球拍递给她。

卢雨还沉浸在跟他斗嘴的情绪中，把头一别，“我不想打了。”

“哦！”高铭点点头。

夜色中，卢雨看不清高铭的眼睛，只觉得他和平时不太一样。不过他不跟她说，她也不好再多问。毕竟，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又有谁没几个秘密呢？

“要不，我请你喝水去吧！”高铭突然说。

“请我？”卢雨觉得有点不可意思，“你怎么突然还请我喝东西？”

“我怎么就不能请你喝，我又不是葛朗台……”高铭说。

卢雨说：“那行吧！走吧！”她把羽毛球拍扔给他就走了。

他们来到小卖部，很多人正在排队。卢雨拿了一瓶橙汁，高铭还是喝可乐。

排队结账的时候，卢雨才看到高铭的眼睛，有些红血丝布在上面，“哎呀你怎么了！眼睛这么红！”

高铭伸手去揉了揉眼睛，“没事，就是这两天熬夜没睡好。”

卢雨摇了摇头，“不是我说你呀！虽然高考很重要，但是也不能晚上不睡觉地学习吧！”

“睡不睡觉了？”高铭斜着眼睛说：“我是在打游戏。”

“随便你吧随便你！”卢雨也懒得说些什么。她觉得口很渴，想拧开瓶盖喝饮料。但不知为什么尽头的瓶盖特别紧，怎么使劲都打不开。

这是高铭一把把橙汁拿了过去，轻松地帮她拧开了，笑着说：“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这么逞强干嘛？找人帮忙会死啊！”

卢雨只是笑了笑，不说话。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高铭今天很不一样。

她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但是她一想到回到教室要面对林航就觉得心累，于是问高铭，“今天还打球吗？还有时间呢？”

高铭瞬间就明白她不想回教室，于是说：“不想打了，但是想回操场坐一下。”

“坐一下？坐哪里？”卢雨心想，两个人一男一女的坐在太偏僻的地方恐怕会惹人嫌话吧！

谁知高铭说：“能坐哪里？就是坐球场上啊！”

“啊？球场？坐地上？”卢雨有点嫌弃，“现在是冬天。”

“球场旁边的花坛挺好的，那边没风。”高铭说。

卢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他去了花坛边，坐在那里喝东西。这里果然风吹不到，还挺暖和的。

高铭突然就不说话了，一直看着远处发呆。

卢雨忍不住问他：“你今天到底什么了？”

“啊？”高铭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没什么啊？”他笑得有些尴尬。

“不对，”卢雨一脸狐疑地摇着头，“太奇怪了你，太反常了！”

“怎么反常呢？”高铭面无表情地问。

“你就是……”卢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你平时话挺多还挺招人烦的。”

高铭怔了一下，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她，“那就是说我平时我很烦人？”她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仿佛要把她吃掉一样……

“不是不是，”卢雨怕他心情不好，不便乱开玩笑，于是说：“我只是觉得你平时很热情，很活泼，很……”他实在找不到合适话了。

高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她：“卢雨，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你心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卢雨一惊，她想起陈雪霏说过的话，怀疑高铭喜欢她。她有些慌张，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心情。但是她觉得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就刚刚好，说得太多反而伤感情。

她灵机一动，对他说：“在我心里，你就是除了陈雪霏之外最好的朋友啊！”

他看着她，眼睛里似乎有东西飘过，是失望，是爱慕，但很快就飞走了。他只是轻轻一笑，低下头说：“好朋友啊，那就好！”

“怎么了你？”卢雨伸手去推了他一下。

他故意很夸张地朝旁边倒了一下，“没怎么啦！就是有事请想找你帮忙！”

“有事？”卢雨没想到他竟然有事找她。她看了眼手里的果汁，“哦！怪不得请我喝东西，原来是有事相求。”

“就是！不然你以为呢？”高铭好像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嬉皮笑脸地对她说；“我这不是这次考试没考好。我妈非说是我总是分心的缘故，这两天正在家里要把所有游戏机和杂志豆收起来……就连这个也要没收。”他指了指肩上了球拍。

“啊？你妈这么严格啊！”卢雨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不过成绩还没出来呢！”

“等成绩出来恐怕就来不及了！”高铭一脸的懊恼，“现在还只是准备没收，到时候就真的收了。”

“所以呢？”卢雨问：“你想我怎么帮你？帮你把东西藏起来？”

“聪明！”高铭朝卢雨伸出一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