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艾什弗勒能够活着的其中原因之一。

作为王族，他与摩柯末一样从小学习大傩（nuo），一种祭祀的仪式。这是他们除开储君需要学习的内容之外，也必须要具备的能力。也是沙赫继位以来，受到最多牵制的地方。

因为沙赫从小在宫外长大，无法自行祭祀，才助长了神官们的权利来干预他执权。

同样与摩柯末一样主持最重要的拜火仪式，同为火神宫主祭司，他们之间应该有很多的相似之处。所以，艾什弗勒才愿意帮助摩柯末吧。

……

※

夜幕的时候，他在那名童奴的陪伴下出现在宴会厅内。

一色洁白的雪花石铺满整个房间，琉璃水晶帘与烛火交相辉映。

绝色的美男端着十一、二面水晶盘，放上白鹿皮地毯，安静的跪在了一旁。

这个季节不常见的美味瓜果变魔法似的端上了餐桌，酒是从未喝过的酒，听一旁服侍的仆从介绍，那是石榴酒，烹制得烂熟的是鸽子肉，煮了鹿胎与熊掌，专门滋补身体。

烤得焦香的羊崽只取了腹部几块精瘦肉，纳比凡府邸秘制的冷吃鲜虾……待客的珍馐比起王宫更为精细，我看着那根细葱似的手指指着的冰镇鲜虾，扬起了眉稍。

他在我一个眼神的示意下，已经用锋利的刀叉卷起了一块虾肉送到我嘴边。

他人在府中坐着，前来巴结讨好的人却仍然络绎不绝，我实在猜想不出沙赫当年是如何在他们父子俩手中蚕食夺权的。

艾什弗勒握住银刀的手在半空一顿，勾起嘴角忽然向我看来：“巴塞尔特意送来的礼物，说是你爱吃，从波斯湾运来的路上全用冰水养着。你在其他地方，绝对吃不到这么新鲜的。”

“好。”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冰凉的温度让我舌尖一颤，肉质紧致滑口，冰凉的温度没有降低味道，反而让虾肉提升了好几个鲜度。我点点头：“好吃。”

艾什弗勒也恰好卷起刀叉送入口中，微笑着点了点头，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丝巾轻轻揩过嘴角。

同样为阿契美尼德的后代，从小生长于宫廷和流亡民间野生野长之间的差异竟有如此之大。优雅从容的姿态，难以想象让沙赫做起来是什么模样。

坐在墙角的八位乐师合奏着一首绵软的乐曲，和平时听到的宫廷乐曲的激扬磅礴不同，曲调的每一个音都拉得格外长，没有力气似得，靡靡之音。

他的府中除了阿西目以外没有一个女奴，连舞毯上扭动腰胯的艺人也全都是男子，各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皮肤虽有不同，却都是窄瘦的削肩，细长的四肢。

脸上画着埃及人一样的眼线，戴齐肩的黑色假发，仅穿了条白色灯笼裤。

媚骨中又留存着男人才有的力量，全身的肌肉线条绷紧的一瞬间，相互握住的弯月刀在扭动转身之间，迸发出力量，摩擦出一片火光。一个个描浓了眉毛飞扬，眼波流长。

我嘴角含住笑，拼命忍下来，眼角渐渐浸出泪水。

模仿沙赫的样子似是而非，看起来既笨拙又怪异。

就算他有着美男子之名，也用不着这么魔幻的表达方式吧！哪个帝王不希望自己的文治武功流传千古，如果凭的是长相？沙赫要是知道了该是什么表情呢？

还是……？

艾什弗勒一脚蹬在自己的软榻上，举起象牙杯，斜向一侧。他身旁的小僧侣从腰间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从瓶子里倒出一粒米粒大小的药丸，药丸轻轻一放，落入了酒杯中。

他偏着头，看大厅中央的阉奴群起而舞，仰头一笑，嘴唇含住了杯口。看着他喉咙咕隆往下吞咽，一丝粉色的液体从嘴角滑落，滴在他比冬雪还要洁白的里衣内，似桃花一般在他胸口上绽放。

那样清雅的面容渡上层层色彩，白如水色的肌肤染了血一般，暗淡的眸子微微阖上，牙齿咬紧了忽然变得殷虹的唇瓣，眉心一皱，从唇齿的磨碾中飘出两声跳蹬在玉石盘上的轻笑。

微阖的密睫忽然之间掀开，一片通透的紫光从眼瞳内放射而出，就像傍晚青紫相接的天空，最后的晚霞被收入山底，两片云彩之间擦过一道火星。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