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苍月就这样靠在冰寒的颈窝里，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划到下巴，穿过冰寒的灵魂，掉落在地面上。只是静静地哭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冰寒只觉得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从自己的心底蔓延开来，传递他的全身。他抱着自己的前世，这位与自己一模一样，有着同样名字的前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相拥甚久，苍月忽然开口了，哑着嗓子，带着藏不住的哭腔：“你知道吗……即使你是这个世界权利最大的人，在某种时候，你也只能无力地看着一切地发生，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他，苍月，神族三神君之首，整个神界无人出其左右。而，这个神君的身份有什么用？到他最绝望的时候，他还不是只能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应顺所谓“天意”，他命不该绝——可他硬是要“逆天而行”，在不久之后自行陨落……他借着冰寒的视角观察后世的一切，包括——

殇月又一次陨落。

和他一样骄傲的后世，唯一一次下跪，跪在自己唯一的徒儿面前，求他救殇月和筝瑶的性命。心甘情愿等待无数年，待到他们的灵魂渐渐修复，可以重新苏醒过来。

殇月、殇月，大概是他欠他太多了……

苍月在轻轻地颤抖着，像是死命挣扎着。

“我知道。”冰寒安抚似的摸了摸苍月的背脊，没有触感。

“神族漫长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或许有神族说，是力量。没有战乱爆发，神族的神位便框死了一个神族。就算他实力再高，也只能在这个神位上老老实实地呆着，是下神就只能是下神，是神使就只能是神使，什么都无法改变。”

“很残酷，不是吗？”苍月哽咽着，“天赋决定了一个神族的命运……神之子满一千岁后继承神位，这一套制度是在玄禋那一批神王之后才建立的——由万神宫自发形成的，我们三神君并没有插足。你当年可以在没有到一千岁情况下进入万神宫继承神位，只是个意外……”

“因为我的灵魂上有你的烙印。”冰寒直截了当地打断了苍月，“你虽然当年在天蕴池陨落，但是神位还随着灵魂一起——说白了，其实我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是神，而非神之子，对吗？”

“嗯。”

“继续往下说。”冰寒拉回话题，“财富对于神族没有任何用处。功名基本上与神位挂钩，以其他方式很难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他一一列举着，那双金色的眸子从混沌一点点变成清明锐利，又变回了那个人前镇静沉稳的空间神。

苍月的泪渐渐止住了，冰寒的话将他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靠在他的肩头，缓缓地呼吸着，听着耳畔充满着力量和希望的声音。

冰寒拍了拍苍月的背，也不管他是否能感觉到。他说话的声音顿住了，苍月似乎预料到了什么，突然重重地吸了口气。

只听冰寒一字一句地说道：

“说到底，不过一‘情’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