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柯毅现在依然可以选择避而不见。

一个刘玉珍算什么，他直接把车开过去就可以了，反正她也拦不住他，更不可能追上他的车。

可，在刘玉珍冲过来试图拦住他的去路时，他还是停了下来。

倒不是怕刘玉珍，而是……刘玉珍在这里守株待兔，若是守不到他的话，难保他不会将主意打到安又琳身上。

接下来的一整天，安又琳随时可能出门。

与其把这个麻烦留给安又琳，那还不如他自己解决了。

车，缓缓的停下。

刘玉珍扑到车窗边，一边拍打着玻璃，一边焦虑的说着些什么。

柯毅的脸色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他只是缓缓的降下车窗玻璃，对着外面已经满头大汗的刘玉珍说了两个字，“上来！”

他这么爽快，看起来也很好说话的样子，刘玉珍松了口气。

她刚坐上车，柯毅就启动了车子。

不过，他却没有马上将车开走，而是倒车回到了小区的树荫底下，再次停了下来。

刘玉珍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坐立难安的，尤其是看到柯毅冷峻的侧脸时，心里头的慌乱一阵强过一阵。

“阿毅……”

柯毅冷着脸，连看都不看她，目不转睛的目视前方，说道：“我很忙，想说什么你就快点说。”

刘玉珍赶紧道：“阿毅，我是你妈，你不能这么对我……”

柯毅冷声道：“你若真的是我妈，我自然不会这么对你，你是吗？”

刘玉珍：“我……”

她的脸色既尴尬又窘迫，居然无言以对。

其实，她也想过大不了就死不承认，反正都已经当了二十几年的妈了，她就不信柯毅还真的敢不认她。

她不承认，他就永远是她的儿子！

可是，柯毅昨天也说过了，她究竟是不是他的生母，他有的是办法取得确切的证据，她否认也代表不了什么。

本来就是假的，怎么都成不了真的。

刘玉珍思前想后，那还不如酒坦白从宽，或许还能博得柯毅的一丝好感。

她的手搁在腿上，隔着裤子重重地掐了一下自己，终于憋出一滴眼泪来，伤心欲绝的道：“可是，你毕竟我是从小养大的，二十几年的母子情分，我是不是你的亲妈，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柯毅冷着脸，不吭声。

刘玉珍继续道：“你现在是出息了，可你小的时候，一把屎一把尿的，还不是我伺候的你，就因为我瞒着你，你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你真的忍心吗？再说了……我是把你当亲儿子一样养，之所以不告诉你实情，还不是怕你知道了之后就不跟我亲了。”

不得不说，刘玉珍的演技真的是棒棒的。

她哭得眼泪都糊了脸，好像真的就是被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给抛弃掉的老母亲一样，伤心欲绝都不足以形容。

就差那么一点点，柯毅都要认为自己不忠不孝，罪大恶极了。

可是……

他眸中的情绪闪烁着，最终全都化作一声冷笑。

“被你这么说得……我都里外不是人了，你说得没错，二十几年的母子情分，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我终究是你养大的……”

刘玉珍听了这话，以为他是悔悟了。

她顿时就被自己给感动了，哽咽着道：“阿毅……”

“可是！”

柯毅的话，却在此刻出现了转折，他继续道：“你养大了我，我确实是该记你的恩情，应该好好报答你的，可是……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是把我当儿子在养吗？你但凡对我有一点真正的母子感情，就不会把我当成你复仇的工具！”

刘玉珍的脸色一僵。

就像是最隐秘的心事被人给窥破了，心底五味杂陈，一言难尽。

柯毅又道：“从小到大，你跟我说得最多的就是让我替爸爸报仇，我反感听到这些，你就无所不用其极的逼我，你明知道……我是在乎你的，在我心里，你是唯一的亲人，你却在利用我对你的在乎，将我一步步逼上绝路。”

刘玉珍赶紧辩解道：“我，不是……”

柯毅打断道：“我和安又琳的事儿，当初不是你一手促成吗？因为她是仇人的女儿，所以你又利用我去折磨她，你看不得我跟她有一点好……你明知道我在仇恨和爱情之间挣扎，你却视而不见，你若是真的拿我当儿子，这世上会有哪个做母亲的从不在意儿子是否幸福，甚至还想亲手毁掉他的幸福！”

说起这些的时候，柯毅不是不怨恨的。

可，他也恨自己。

他从不敢面对自己的心，他差一点就将自己的婚姻给葬送了。

这一切，就算刘玉珍是始作俑者，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胆小懦弱，所以在折磨自己的同时，也从来不让安又琳好过。

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

刘玉珍听到他决绝的话，顿时就慌了神。

“阿毅，你听妈说，我知道……过去是我将你逼得太紧了，大不了……大不了以后我都不逼你做什么了，你……”

“晚了！”

柯毅再度打断她的话。

那么多的假惺惺，他听着都恶心。

没等刘玉珍继续开口，他便问道：“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件事儿，我究竟是谁？”

刘玉珍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柯毅又道：“别装傻充愣的，你现在就给我一句准话儿，既然我不是你亲生的，那我是谁？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刘玉珍懵了一下，才道：“我也不知道啊。”

柯毅显然不怎么相信，反问道：“你不知道？那你是从哪儿把我弄来的？”

刘玉珍这才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年……我确实是怀了身孕，不过我自己的儿子刚生下来就死了，我很难过，而且……我结婚几年了才有孩子，刚生下来就没了，就怕以后在家里公公婆婆连个好脸色都不给我了，我正不知道怎么办，忽然就在家门口听到了你的哭声，你当时也是出生没多久，长得很漂亮，我觉得这可能是上天对我的垂怜，把我的孩子送回来了，所以就……就把你抱了回来。”

柯毅问：“谁把我放在你家门口？”

刘玉珍摇头道：“不知道，那个年代……也不像现在到处都是监控，你身上什么都没有，连张纸条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