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败了，你无法寸进半步，你是天下最大的废材，你没用，眼睁睁见到别人拿走那些灵魂无能为力，如果我是你，我就去死！”黑暗中，一个声音带着莫大威严，四面八方地灌注她耳中，不断回荡！

“放弃吧，修真之路不适合你。那里高手如云，一不小心就会被杀？你看到了，那个上人要杀你，易如反掌。”声音似乎又带着点柔，带着点劝说的味道。

那声音或者厉厉爆吼，或者切切私语，在她潜意识中掀起一场场猛烈的精神风暴。

在这里，没有躲避的余地，只有直面心魔。

那心魔叫嚣许久，忽然画面一变，变成她十岁那年，刚回王家不久，正是天真年少时，见到那么多兄弟姐妹，非常高兴，心想他们能够陪她玩了。爸妈在时，他们对自己确实很好，送吃的喝的，和她说说笑笑，带她玩耍，但是父母走后，那些待她好的叔伯脸孔顿时一变，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也一个都不找她玩了，不光不找她玩，还骂她废物，绝世废物。

有些愣愣的小女孩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不断自问，我是废物吗，我是废物吗，我是废物吗……

泼墨般的浓厚又至。

画面变了又变，定格在那次王家练习场，她被王凤仙抽得满身是血，她被众多轻视的、鄙视的、耻辱的眼神凌迟得体无完肤。这个时候，那个翩翩少年来了，但他不是解救她于水火，而是将她推入更深的深渊，那一片飞舞的白手绢，是耻辱的证据。

她何曾不恨，何曾不疑，为什么我没人要，为什么没人要，为什么没人要……

画面又变了。

十三岁那年，师父自爆元婴，满山遍野似乎都是红色的血，她跪倒在那里，心中充斥绝大的愤怒和怨恨以及对自己的失望，她当时没哭，死死抱住师父的遗体，但现在看来，依然泪流满面。只是当时泪在心中流。

她曾深深地责怪自己，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

画面再一变，化作初遇黑衣人，那无数的灵魂似乎在她耳边呐喊，求助，折磨得她不可安生，她从没自诩是救世主，但是面对那一个个活生生的灵魂，从求助到绝望的眼神，那种无力又充斥了她，若她说恨，恨的就是自己的弱小。

她未尝没有反问自己，是不是我太没用，是不是我太没用，是不是我太没用……

四幅画面不断更替，小女孩的迷茫和伤心，三年前的痛苦和绝望，现在的无力和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最不能躲避的，是自己的心灵，当原本以为忘记的放大千百倍出现，原本以为隐忍的如怒海波涛，原本以为释怀的冲起逆天漩涡，她的内心不再平静。

她时而叹气，时而伤心，时而泪流满面，时而悲痛欲绝。

如果她是无情之人，她不用受这样的苦楚，如果她是无义之人，也不用受这样的苦楚。

心魔好像知道她所有的秘密，“你爸爸妈妈在你十岁那年离你远去，难道不是因为你是十灵根废物？你连亲爷爷都护不住，难道不是因为你是十灵根废物？你连师父都害死，难道不是因为你是十灵根废物？你必须得承认，你是废物，废物，废物！就算你得到那么多，你还是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啊，你活着还有什么益处，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吧……”

不断盘旋充斥在脑海的废物和去死，无穷地折磨着她！

让她发出声声嘶吼，如同野兽的咆哮！

“痛苦就对了，悲伤就对了，痛苦吧，悲伤吧，沉湎其中，永远都不要醒来，直到死去！”

王千月忽然又呜呜痛哭，忽然又仰天大笑。哭她所伤心，所悲痛的，笑她所畅快，所得意的！

千月。

忽然，一声轻喊，穿透世界最深的黑暗，穿过层层星云，穿过一个个世界，穿过一重重困难，达到她心底。

似最深情的召唤，又似最坚定的支持。

“我……我……。”

“什么？”即便是意识海中，心魔依然无法进入这女子的最深层心灵，不知她真正所思所想，不知道支撑她的力量源泉是什么！

“我不是废物！”王千月一声长吼，声震云霄，“我不是废物！”

意识界的她，长发飞舞，那痛哭流涕的她已经不见了，那伤心欲绝的她已经不见了，有的是一双红眼如月，散发无穷无尽威压的她，好似上古古神，又似亘古大妖！

“我爸爸妈妈曾经告诉过我，我是最好最有资质的，我是可以问鼎天道倒逆苍天的，他们离开我是因为有不得不办的事。我叔叔曾经摸着我的头说，人绝不可无志，志气有多高，世界有多大。我师父要是看到我自暴自弃，一定会气活过来打死我。

是，我没法救那些人，但那不是因为我是废物，而是我现在实力不怠！没有人生来就无敌，我的路，我要一步一步走，哪怕千难万险，哪怕重重天堑！

我要证得大道，我要看看这世界有多广阔，我要看看我究竟能够做到哪部田地！”

王千月一字一顿，字字有力。这时候的她，散发的气势威严冲天斥地，无与伦比。心魔翻找出她最脆弱的地方，也未必没有牵引出最真实的她！

她有冲天之志！

末了，她又柔情似水，如同情人的呢喃，“我怎么可能让你得逞呢？外面黑白在等着我啊，他这么好，我怎么可能让你占据我的躯体接近他呢？哪怕一点点，都不可以啊！”

潜意识海中，铂金色的火焰燃气，如同火海，似乎火的世界！

王千月身后，那恍如远古妖皇般的巨兽矗立，那无极球随之转动，那十个球体分布八方，天命神符分布守护……

黑暗快速消退，直到挤成一片圆桌大小。黑暗或许遮挡一时，但心灵之光却能将之驱散！

“啊，怎么会这样，你，你……”心魔瑟瑟发抖，不可思议地大吼！

心魔始终是心魔，不是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