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淼被他们闹的头疼，自个儿走了，三个人继续劝媚柔：“娱乐圈不好混，大腕吧，财大气粗不理人，小角色吧，小鬼难缠又当家，你当个清闲的美女多好，也不少人追。”媚柔不高兴：“我是宁愿放弃学业放弃事业，也要出名。你们到处找工作就是求职，我参加选秀一样是求职，唱歌表演也是工作嘛。我脸小，上镜，家庭支持我无后顾之忧，我凭什么不去？”

媚柔一高兴，还要当场献唱一首，燕小鸣扯着林锐、捂着耳朵逃了出来：“你得给我精神损失费，这姐们可是你请来的。”林锐正反驳着：“要不是你疏忽大意她能受伤吗，她要是好好的她早走了。”燕小鸣见好说无效，干脆上威胁的：“你要是再不给我钱，下星期保险公司就会给你钱，人身意外伤害抚恤金！”林锐半夜被这么一闹，兴奋劲过去呵欠连天，溜走睡了。

李海豹一直记得远帆的话，他抽空去了热点网，摸进张梦妮现在的办公室。“张小姐，你请听我说。他们那一辈人，恋爱空白史，事业血泪史，学业革命史，家庭斗争史。他们根本不具备与我们合作的条件，为什么你不接受我们的推荐呢？我需要理由，我需要你说服我！”

李海豹更靠近一点，就能听见张梦妮的回答：“这件事上，一万个没商量。我不在乎那些发展大计、长远规划，但是谁想破坏李海豹的项目，我绝不会轻恕他。”李海豹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想盯着远处的灯光看，想驱散自己心中的歉疚，而盯的越久，那带着紫色的白光就越惨淡。“张小姐，这不像你平日的作风，公司是因为你的公正而选择你的。”

这似乎是另外一个同事的声音。紧接着又有人说：“如果你看好他，我不能苟同，如果你是因为私人感情而偏袒他，我更要对你提出严厉的指责！在一个发展最快，时间最紧的项目中，你有什么道理坚持一个不正确的选择？”李海豹偷偷瞄进去，张梦妮换了个姿势，双手放在背后撑着桌面：“好啊，要说什么我等着，但是我的主意是一定不会改的。也许他现在还是个籍籍无名的毕业生，被你们瞧不起的孩子，但是我会等到的，等到他扬名天下的那一天。”

那群同事的争论越发激烈，李海豹却慢慢地退开了，低头走出了办公大厅，挪下了楼梯，一步一步走到初冬明晃晃的阳光下，寂静、无声。他摸出手机想拨一个号码，但所有的号码都不是他想要的，最终他把手机放在花坛的枯草丛里。“张梦妮，我，我该怎么说呢？”

还好，就在不远处有塔林，有保存完好的回音壁。偌大的一片荒草地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很虔诚地贴着回音壁说话：“张梦妮，谢谢你！一定会有那一天的，我站在顶峰的那一天，让你满身荣光……”他没能让自己激昂起来，越说声音越哽咽，喃喃自语：“李海豹，我不是欠她，而是爱她，而是在乎她。远帆，浩淼，吴窈窕，燕小鸣，林锐，你们会我为做见证的。”

“张梦妮，张梦妮我爱你，你相信我，我会是那个陪伴你的人，任何时候。我不能再让你失望，我讨厌让你失望的我自己……”他对着无声的回音壁，喘息声一呼一吸地落到石板上。

“李海豹，我发现你自从去了热点网一回，就完全变了。怎么，命运那台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自行车，开始急赤白脸的闯红灯了？”燕小鸣最近得意，看见谁都想逗两句。李海豹很沉默地摆弄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似乎在修理什么。燕小鸣继续叨：“你的电脑还没有从校园网超慢速度的封建压迫中走出来，迎接宽带新社会。这就和刚被放出来的人一样，过会就习惯了。”

QQ上张梦妮终于回话了：晚上七点吧，新派川菜见。李海豹可以放松下来笑一笑了，他忽然觉得没被抛弃的感觉其实还不错，也有点理解之前被吴窈窕扔给媚柔的林锐了。“她就是这样，特别的固执，特别的热烈，你要多多领会。”远帆“碰巧”从这里经过，给了一句提醒。

“都进来都进来。”这是许媚柔的声音，林锐听见了就往门后躲，“这姐们回来了，你俩先扛着，我撤了。”许媚柔不仅自己回了家，还领了好多个漂亮姑娘，李海豹看了一眼也往后躲：“我对美女的欣赏心情，已经被那次招聘SHOWGIRL给彻底败了，燕小鸣你喜欢你挑一个，我也撤了。”媚柔进门来倒是很高兴：“这是网络红人丹丹，这是最着名的网店模特嫣红。”

“我说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热情哪，来了美女，也不知道绅士风度一个？”媚柔很奇怪客厅里没人，两位美女倒很高兴，丹丹自己说声“许小姐这是你家吧，不用客气，我自个儿倒水”，正好看见厨房里的远帆。远帆那身渊博高雅的气质很快吸引了她，这种见多识广的网络名人哪能认不出成功人士？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贴上去发嗲：“先生，我是丹丹。”

远帆还没闹清怎么回事，本来凑在一起热热乎乎的嫣红见丹丹贴上了大款，当时脸色就变了：“哎哎哎，孙丹丹，我们是来干正事的，再说了，瞧你这贱劲，也不怕你干爹发火。”丹丹那“古典美女”的气度顿时没有了，上来就给了嫣红一耳光：“屁话！干你姥姥的爹！”

“你怎么打人你！你不是爱钱吗？我这高跟鞋三万，指甲油两千，脚上的指环钻石的，你怎么不抱我臭脚啊？”嫣红说着也上去厮打。丹丹居然摸出了厨房里的磨刀钢棒：“我漂亮我爱钱那叫上进，你丑八怪还爱钱？你屎壳郎长翅膀就是无人侦察机？你屎壳郎上餐桌你充法式烤蜗牛？你屎壳郎……”媚柔急的大喊：“那不能用，那钢棒敲下去要死人的！”

眼见着嫣红就要拉开抽屉抽出刀来，远帆被浩淼拉走，屋里传出李海豹的声音：“我把我热点网的记者朋友喊来了！你们当着她闹啊，明天正好上头条，让人认清你们的真面目。”两个姑娘这才偃旗息鼓，李海豹回头告诉媚柔：“这些人，最怕的就是把自己的庸俗样暴露在大众面前，都是拼媚态的，假装自己不食人间烟火，当什么宅男女神，你少和她们来往。”

林锐把李海豹拉出了门：“热点网的记者朋友，现在还理你不？”李海豹才说：“现在心里正没底呢，”林锐抬头一看：“那不是陆文君和她妈妈？真是才出领导办公厅，又入客户会议室，李海豹你自求多福。”他自己脚底抹油，溜了。陆母付燕子上来拉住李海豹：“听说你高升了？”

“没，我就是找着一新工作了……”李海豹还没说完，陆文君就跟上来：“李海豹，我们还有机会吗？让我和你在一起，是妈妈的心愿，我们还有机会的，对吗？”她还是那么温婉娇柔害羞，付燕子在背后“指挥”：“文君，说得好，拖住他，他就是你的，不许他去找别人。”

经过回音壁前的那一哭，李海豹感觉自己清醒很多，他伸出手去，却没有再搂住陆文君，而是很坚定地对她挥了挥手：“对不起，恕我直言，我现在必须去找张梦妮，就是现在，马上，一刻也不能等。所以我现在必须放下你，再见。我去找张梦妮了，我彻底明白了我是爱谁的。”

说着，他一挥手，跑了起来，迎着风在大路上全速前进，把和陆文君的那些过去都抛在脑后。不论以后怎样，至少现在，在这个时刻，他是坚定的爱着一个人。“张梦妮，我来了！”他很快就在川菜馆的老座位上找到了张梦妮，但不知她是来了什么兴趣，仰头问：“你找谁？”

陌生人游戏。李海豹本来想着一冲进来就亲吻拥抱，而张梦妮那无辜的表情让他的心跳的更快。他还得一关一关地玩过这个游戏。“你是谁？你找谁？”张梦妮继续问着，李海豹急中生智：“我找张梦妮，你见过她吗？我来描述她是什么样的。她是天使，她的笑容是阳光，她的眼泪是雨露，她穿的是烫金字的衬衫和藤蔓花纹裙子，她唱的是自己写的歌，她弹的是八十年代的老吉他。她喝的是加满冰块的雪碧，吃的是又红又辣的鱿鱼香锅，请问，姑娘你见过她吗？”

“那你是谁？”张梦妮显然玩的很带劲。虽然这是假装陌生人的游戏，但李海豹已经可以从张梦妮的口吻、眼神甚至呼吸的热度中察觉，她谅解了自己。他终于可以轻轻松松地对她说话：“我是李海豹，要是你愿意听，我先给你讲，我是怎么来的。我爸妈那可是凄美的爱情故事。我爸为了讨好岳父，给当时凭票买回的最珍贵的自行车、全车上油，结果刹车太油了，我姥爷没刹住，摔沟里骨折了，就为这事他俩差点被封建家长拆散了。世上有我，来之不易。”

他看到张梦妮笑了，他高兴和她在一起，乐意逗她开心。她请他坐下，告诉他：“我等的也是一个叫李海豹的人。他是一个大混蛋，但他是一个有正义感的混蛋，路见不平，虽然没有拔刀相助，但是拔手机打110，也算是见义勇为的一种。他聪明，找了很多工作，每一次都成功了，虽然经常失业，但有更多次就业。他懂感情，”说到这里，李海豹忽然抬起了头，张梦妮继续说下去，“他不是那种教科书式的标准好男人，但是他有趣，他鲜活，是个真实的人。”

李海豹的表情轻松了很多：“你这么说，也不怕我自信心膨胀。”张梦妮摇头：“膨胀有什么错呢？我乐意你膨胀，只有膨胀了，才能容量越来越大，才能往空中飞，才能飞的更高。李海豹，自信是你最大的优点，有人说你自大傲慢，那是因为他们嫉妒你，因为他们在茫无目的的工作中已经忘记了什么叫自信。我喜欢你的自信，你相信自己能做到，才可能真正做到。”

李海豹很重的点点头，用力拧开一瓶可乐，咕咚咕咚就灌下去小半瓶。等喝完了，他把塑料瓶往桌上一搁，凝视了张梦妮很久，也告诉她：“你也一样。我喜欢你的潇洒，喜欢你对钱，对事业，甚至对感情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有人说你是不在乎，是游戏人生，而我知道，这正是你的个性。人生在世，就得鄙视点什么，就得不在乎点什么，那样才活得痛快。”

他们开始举起筷子，猛烈的攻击桌上那些红辣辣的菜。吃的正高兴，张梦妮突然把筷子往饭碗上一扣，对李海豹说：“我喜欢你，我会一直爱你。大家都爱你的光彩，爱你的成就，到底是爱你的优点，而现在，我却要对你说，我爱的，确实你的那些瑕疵。是它们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你，一个独一无二的你。如果有哪一天我们不再见面，我将永远牢记你的这些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