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星海和李海豹已经成了真正的朋友，为项目拼搏累的时候，还相互开个玩笑。“李海豹，我发现那天我和你吃饭的时候，我是不是喝多了，吹了那么多人生大道理的牛皮？”卢星海说着，李海豹也趁机埋汰他：“牛皮厚不过脸皮”，卢星海摇着头大笑，接着又有了工作的动力。

李海豹刚把手头的项目工作处理完，就被刘哲喊去了会议室。卢星海的穿着打扮和李海豹一样，比较张扬，而刘哲却是万年不变的黑白灰，李海豹看见他，都觉得沉肃。“这些日子，你熟悉了公司里项目的运作，接下来，我们要给你正式派工作了。李海豹，你自己想去什么项目？”

李海豹很高兴，他觉得这家公司很尊重自己，还友好细心的询问自己的意见，于是他也就实话实说：“我还是喜欢开发游戏，微博应用游戏或者手机下载游戏都成，别的游戏项目也可以，但是我最讨厌的是别的什么应用，通信啊、生活类的啊，我觉得特没意思。”刘哲不置可否，只告诉他：“好，知道了，你先去完成你工作的收尾任务，新的工作中午派到。”

李海豹是真心高兴的。他看着手中的游戏策划，想着再也不会因为人物设计和美工吵架，不会有严厉苛刻又迷信的项目老大，不会为了市场而被剥夺所有的创新概念，高兴得哼起了歌。然而，这兴奋只持续到中午，卢星海来找到他，拍着肩告诉说：“李海豹！我们给你安排了新项目！从下午开始，你参与到非游戏娱乐项目的开发中，来，我给你介绍项目负责人！”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掉了那个“非”字。李海豹被派去了自己最害怕，最厌恶的项目工作。“为什么……”他想问，但卢星海就像没感觉到他的不满一样，把他领到项目组。没有游戏的色彩、激烈、趣味，所有的在开发和待开发应用项目，背景都是无味的蓝灰色。

李海豹顿时从最欢快的想象中被扔出来，扔进最难受的世界。他的本意是开发游戏，但他来到理想的公司，却离这个目标更远了。项目组也没有急着给他派工作，他整个下午就这么消极怠工着，表达自己的不愉快。直到赵远帆来到这里探访，刘哲指指李海豹，远帆会意，径直走过来，一把扯起眯着眼发呆的他，毫不费力的把这个颓废懒散的李海豹，拎到会议室。

“我讨厌，我恨，我反感这个工作，我真怀疑我自己对刘哲说错了！我说错了吗？我明明说的是喜欢开发游戏！这算怎么回事？”李海豹气得鼓着腮，赵远帆却点着头：“这就对了。因为冽风科技就是这样，你最害怕什么，最不想去哪工作，他们就把你派到哪里去。”

“啊？”李海豹一时失语，远帆解释：“如果他们只把你当做一个普通的技术人员，完全可以让你去做最擅长的工作。但是，如果你一直做你喜欢的工作，你将永远停留在这个狭小的世界。”他看见李海豹默然，继续补充：“正是因为他们看重你，所以才让你去见识，去扩展，去挖出潜力。如果你想留在这里，想发展，你就得拼命努力，因为门口还有无数竞争者。”

李海豹听了这句类似表扬的话，就开始得意：“竞争的我不怕，我铃一响门一关，直接开向下一站，踩自己的油门，让别人踩自行车脚蹬子去。”远帆轻轻摇了下头，还告诉他一个消息：“有一条消息，你们这次的开发项目，知道和谁合作吗？热点网的微博。还有一条不知是喜事还是坏事的消息，张梦妮调到热点微博工作了。虽然这两条消息分别听，就像开车的时候前面拦道儿一条河和刹车出故障，那都常见，但是这俩消息凑一块，就出大事了！”

“你啊，不通人情世故，不善交流不懂得社会规则，还特别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守着读书时的成绩自怨自艾，蠢得只剩下智商了。”赵远帆这老不正经，这时候还有开玩笑的闲心，李海豹尚未从这惊人的两条消息中反应过来，办公室外就有同事在招呼：“张小姐，你好。这是我们卢总，这是刘总……”他想关上门躲起来，张梦妮却一眼发现了他：“李总，怎么样？”同事见他俩认识，没说什么退开去了。

“张总，高升啊？”会议室里正好没别人，李海豹找不到机会找不到理由向张梦妮道歉，两人倒是在这里碰上了。“没，李总高升，这公司里最说话算数的，就数李总了。人家开轿车都得载着客户，李总蹬自行车后座都没人，人家董事长办公室还有一秘书，李总上厕所一个档里都没两个人。”张梦妮说话厉害起来，比吴窈窕还刺人。远帆忍住笑，到外面偷着乐去了。

“我怀疑是不是我今天打扮的特难看，谁都和我过不去，公司把我扔不喜欢的项目里，然后又来一个你，我都怀疑我的英俊帅气被工作折磨没了。”李海豹想讽刺下自己，没想到张梦妮更狠：“帅是个广义概念，虽然狭义的包括不进去，广义的你努力努力还是能进去的嘛。”

“你今天是特地来埋汰我的是吧？我刚刚才听说热点网派一个有经验的优秀的人来和我们合作，怎么就派上你了？真不诚信。是不是你们网站的文艺员工跟普通员工都放假了，才派你来？”李海豹想找补回一点，张梦妮似乎不在意的说：“那你说，美女化装成丑女和你交往，你发现了还继续不？要是丑女化装成美女，就不一定了吧？小孩考七十分冒充一百分，你发现了揍他不？要是一百分冒充七十分呢？不过就是个投资心理，低于预期和高于预期的区别，扯不上什么诚信不诚信。倒是你，开始挑剔合作对象了。”

李海豹不服：“我挑剔？我是挑剔公司的好项目不能栽你手里。做多了婆婆妈妈的社会新闻，尖端科技你懂吗？不是我自吹自擂，凡是砰一声响就黑了屏出问题了的，无论是平板电脑、手机、电视、LED灯，我都能钻进去修，当然大炮砰地一声炸黑了的我可不敢修……”

“你这么伟大的技术人员，真该上精英论坛给人讲课，带个金丝边，绝对是斯文败类的范儿！在这儿工作太委屈你了。”张梦妮开始从包里拿出文件做准备，有点不想多搭理他的意思，李海豹一个劲的想吸引她注意力：“那是，美国印度，发达吧，等到哪天，我来教训他们，让他们目瞪口呆！”说着他背着手，摆出大教授的姿态：“知道中国的技术为什么这么发达吗？因为你们吃披萨，一大块饼上放点东西，那是上世纪90年代的互联网1.0思维，粗放经营，管理员和电脑为中心，端上来是啥就是啥。咱中国人，吃炸酱面！那是2.0和3.0思维，爱放肉放肉，还分肉片肉丝肉沫，爱放黄瓜放黄瓜，乳黄瓜脆黄瓜腌黄瓜，一万个中国人心中有一万碗不同的炸酱面儿！”

李海豹大手一挥，似乎真的在做伟大的演讲。张梦妮不予置评。“讲这么多大话，我真想把你爷爷搁这儿，让他教训你。”过了好久，张梦妮弄出这么一句。“哎，我爷爷说不过我，再说，我可是他三代单传的唯一孙子，他能怎么样？他对我严，可从小就疼我，小时候他带我逛庙会，我吵着什么都要买，他就吓唬我，说要把我卖了，我看见有人卖一筐小猪，也拉着他要买，他本来又想骂我，但是一看到那群猪，一个才卖20块，忽然就不想卖我了……”

李海豹说着说着，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头，正要闭嘴，张梦妮已憋不住笑了。“别笑，不许嘲笑我的童年记忆。总之，你说不过我，别搬我爷爷当救兵。”李海豹正说着严肃话题，张梦妮撇了下嘴：“你爷爷就你爷爷呗，我见都没见过，长啥样都不知道，我搬他干什么，我是瞧不惯你。”李海豹告诉她：“我爷爷长的……”想了想低声问她：“你见过摔咧了嘴的苦瓜吗？”

李海豹的手机偏偏在这时响了，于是他没成功形容出爷爷的长相，就得接电话：“你好……田小兔？什么事？哦，明白了，我在公司，下班了咱找个地方聊！”张梦妮很安静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