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米尔脸色一白，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在笑……？

为什么？

为何他还能笑得出来？难道……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猜想般，下一秒少年便一手抚上胸口，嘴角带笑，眼神冰冷地一步步向他走了过去。

“我的东西，哪怕离开了我的身体，也不是你能拿来作乱的，明白吗？”

“？！！！”

维米尔面色煞白，脚下不可自抑地倒退了数步。

“你……你难道还能拿回去？不、不可能！能拿回去你早拿回去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如同一只被踩到痛脚的抓狂野兽般，维米尔大手一挥，歇斯底里地咆哮了起来。

他太了解这个人了，如果他真能拿回去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人死在他面前。

——哪怕那些家伙是魔族的。

想通了这一层后，维米尔更是感觉自己被耍了。

又羞又恼之下，望见对方居然还敢这样闲庭信步般的走过来，顿时愤怒暴躁得跟个狮子般，直接就是两道紫色疾电甩了过去。

“砰砰——”

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少年竟然不闪不避，甚至连基本的防御都没有，硬生生地就用身体接下了那两道攻击！

“大人！！”

“主人？！”

“莱雅哥哥！！！”

后方又是一片惊叫，一片躁动。可不知为何，那一刻的众人竟突然都察觉自己动不了了！

“？！！”

怎么回事？！

“滴答——”

如同默片里静止的画面般，这片灰白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以或惶恐、或惊怒、或心疼的样子定格住了。

扬起的漫天尘沙中，有血色的殷红珠体滴落。

下一瞬，尘埃花开。

“你、你为何不躲？”

尚未察觉周围异状的维米尔，惊惶不已地望着对面被鲜血染红了衣襟的少年。

他可万万没想到自己随手扔出的两道攻击，能真的伤到这位！

“……”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尘埃散尽后，那张本就失了血色的惊世容颜上，却莫名挂起了一丝浅笑。

“是呢，你说的对，我确实拿不回来了。不过……”

清雅而淡漠的声音响起，少年说着说着，蓦地抬起了那双不再有丝毫情感的寂灭之瞳，望向维米尔微微一笑。

“——我可以毁了它哦。”

“？？！”

维米尔今天第二次的变了脸色，脚下止不住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若是其他人这样说，他必然以为对方只是在垂死挣扎，一笑置之。可若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

“不、不可能！你既已无法再控制它，又哪来的力量毁了它？！”

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强的力量了……对！绝对没有！

可这个人为何如此自信如此泰然？

难道只是在虚张声势？

目的，就是想看到他这副慌张的蠢样？还是想维持他minder最后的尊严？

可他……真的屑于虚张声势吗？

而且心底这股隐隐的不安……该死！为何对上这个人，哪怕自己掌握着绝对的力量都会感到胆怯？

正为了自己的怯弱和疑神疑鬼恼火不已的维米尔，没有注意到此刻对面少年的气息，已在一息间完成了蜕变。

当少年指尖沾上唇边之血，印于额间时，时空有了刹那的停滞。回过神来时，少年已不再是那个满身伤痕与疲惫的纤弱少年，而是俨然蜕变成了一个古老而高贵的烬天之神。

那是一副连青凛都从未见过的神只之姿。

一拢红衣，玄纹云袖。蓝紫色流苏微垂于发间，一头银发不知何时已摇曳及地。

原本尚显柔软的脸部轮廓，多了一份刀削斧凿般的凌厉与冷硬。

当少年再次睁开双眸时，额间那一滴血化为一朵烈焰红莲消失不见。可原本那双赤金之瞳却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墨色，其间隐隐有星辉悦动。

“你……”

终于发现对面之人变化的维米尔惊疑不定地望着少年。

怎么回事？

他做了什么？

为何不仅形态大变，连气息都跟换了个人般，突然冰冷陌生了起来。

他甚至有种对面那人，已不再是他认识了千万年的那位minder了的感觉。

【有的……】

这时，那个熟悉却又陌生无比的声音突然响起，维米尔一怔。

“什么？”

【比“源”更强的力量，有的。】

“？！！”

【那便是规则之力。这世间一切存在都违逆不了的——万界法则。】

冰冷如机械般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响起。

话音刚落，维米尔便骇然发现周围……不，是这一整片天地都被一缕缕纵横交错、细如抽丝的金线布满了。

而这片金色世界中的人儿，无论是神族的还是魔族的，都仿佛被定格住了般，一动不动。别说动作，就连脸上的神态都还保持着最初那副惊怒、悲痛的样子。

“你、你做了什么？！”

维米尔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望着周围仿佛被摁了暂停键般的众人。

——就连他们的女王陛下都没能幸免！！

这是一股什么力量？！

可对面的少年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眸光冰冷地盯着他。

【你不该滥用这股力量去影响其他位面的，我已经给过你最后的警告了。】

“？！！”

最后的警告？

那一刻，维米尔蓦地想起少年之前说那句“我最后再说一遍，停手”时的情景。如今想来，当时在他眼里少年那“无能而无力的恳求”声中，竟似有一丝悲悯？

——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思及此，维米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却惊骇至极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成了笼中困兽。不但法力无法凝聚，就连动作都不再能自主！

稍稍一动，身体便如同要被撕裂了般，剧痛无比。

而紧接着他发现了一个让他更加惊恐的事情。

他最大的依仗——“源”，不知何时竟已经沉寂了下来！

他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可却感受不到它的丝毫能量了，就仿佛已经沉睡了般！

“！！！”

这一刻，维米尔终于开始害怕了，害怕到连眼睑都在颤抖。

“你……minder……大人，你不能杀我，我没有错。你也看到了，我是逼不得已的，若我不想办法强大自身，别说魔族，就连神族都不会放过我！我只是想要活下去，我没有错！”

男人状若癫狂般的在那嘶吼着，又哭又笑。

可少年却置若罔闻，只是一潭死水般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不思悔改，罪加一等。】

修长而优美的手臂缓缓抬起。少年望向维米尔的眼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八芒星。

【现在，吾以“天道”之名宣判——汝，越界了。施以……】

庄严、恢宏如远古之神的审判般的声音响起，却在下一瞬间被一声尖叫打断。

“等等！不可以！！你别忘了你的‘心脏’还在我这儿，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