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七说完，磕磕巴巴的自己都脸红。

甄稳并没有嘲笑他，杀人并不好玩，也不愉快。

温七不停的扭动身体，以缓解尴尬。

“温七，我并不是真的让你去杀人。只是想看看你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但你还是让我失望。”

“甄队长，我……我，我温七实在是没有杀过人，连一只鸡我都没有杀过，你突然让我去杀人，哎，我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日本让要活埋你的时候，你也不还手？”

“活埋？不可能吧？他们怎么能那么没有人性？”

甄稳一脸担忧，国人需要血性，没有血性的民族迟早会没有。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慷慨赴死，特别是像温七这样的小混混，本身他们就有点反道德。

温七看出甄稳脸色不愉，这种不悦，就是想让他看到。

温七果然有些惶恐，一时不知所措。

甄稳摇头道：“你的父母妻子怎么死的，你忘记了吗？”

温七脸痛苦的抽搐一下，那个场景在他记忆里极其深刻。

可他天生懦弱，不像那拔刀英雄，父母之仇必报，勇于反抗。

甄稳看出他内心的纠结，他也有一颗复仇之心，只是没有那个胆量而已。

甄稳话锋一转：“其实你可以不必杀人，你只要为我们做事，杀敌之事由我们来做。”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爱国之人。”

温七竟然没有惊讶，甄稳随时观察他的表情。

每个人所表现的肢体语言是不同的，甄稳能在他的表现里不挖掘出他的内心。

甄稳在最早训练之时，在德国和苏联比所有学员的成绩都高一大截，这一大阶就来自于观察洞悉能力。

和温七打交道，实在是冒着特大的风险。因为他没有信仰，一个没有信仰的人，随时会把你出卖。

可为了完成任务，又不得不和他打交道。

甄稳曾想到让其他人来做他的工作，但是思前想后还是自己直接对他说起比较好。

每一个人的原始心里都是善良的，正义的。

温七也不例外，只是后天把他培养成了小混混，一副无所事事，道德低下的一个小人物。

温七听得明白，不用他杀人，只要他去帮着完成任务即可，这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温七的脸色恢复了常态，深吸几口气之后，他已经可以流利的说话了。

“甄队长，承蒙你相救，救我要不在那大牢里，我也是死路一条，听到阿德的叫声，我若不死，也会成为第二个他。”

甄稳点点头，温七既然能看清这一步，说明还有希望。

温七又道：“我已经算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怕什么呢？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甄稳鼓励道：“大丈夫应该如此，恩怨分明，为国为家。但你若被敌人抓住之后，你该如何？是生？是死？是投降？”

温七讶然：“难道真的要死吗？”

“很有可能，我不骗你，实话跟你说，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危险，你或者选择或者离开，我不难为你。”

温七瞬间沉默，刚才说归说，若是让他真的回答，他还真的没有想好。

让他大义凛然，慷慨赴死，并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甄稳知道他又开始犹豫，也没有再次开导他。

因为成人的世界，很多事情都会明白，特别是生死大事，不是说说就能改变。

一阵风刮起，温七突然惊骇的道：“看，快看，那里吊着一个人。”

甄稳早已看到，那地上有几个男人，正在把尸体摘下来。

甄稳在远处停下车，叹道：“温七，你应该去看看，我想你看过之后收获很多。”

温七有些迟疑，甄稳给他以鼓励的目光。温七一咬牙，下车走了过去。

甄稳一直在车上，也不担心他会乘机跑掉。

即使让温七玩命的跑，他也跑不过憨二宝。

只要他有逃跑意思，甄稳绝不会再客气，会命憨二宝立刻追杀他。

能躲过憨二宝追赶的人并不多。

就算经过训练的一些人，速度比憨二宝快，但是论体力，谁也比不上他。

距离一长，立马看出强弱。

温七并没有逃走，半晌之后，脚步沉重的走了回来。

“死的是一个老者，”温七叹道，“唉，他的儿子被日本人当街捅死，他受不了打击，上吊自杀了。”

甄稳两手紧握着方向盘，半晌无语。

温七低声道：“我愿意协助你，但是我能做什么？”

甄稳转向他：“不是你能做什么，而是我问你，面对日本人的刺刀你会怎样？”

温七舔舔干涩的嘴唇。

“是否有一种药物，让我立刻死去，不受刑法的折磨？”

“有，有种药物咬下去之后瞬间死亡。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温七苦笑道：“我这个人虽然怕死，若是死的非常痛快，我也就不再害怕。”

甄稳笑笑：“你是一位勇士，敢面对死亡。”

温七的意思，只要不遭罪，一下死去，他是不怕的。

很多人都不怕死亡，害怕的是过程和折磨。

温七笑道：“把药物给我，你即使让在中川面前给他一刀我都敢。”

“这个会有的。明天我会送给你。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害不害怕死亡？”

“甄队长，在特高课大牢里，我见过宁死不屈的硬汉，拖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也见过像我这样，恐惧投降的。当然，我连投降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我什么也不是。而你，我想会是宁死不屈的那一类。”

“有信仰才会宁死不屈，才视死如归。我们是血肉之躯，敌人也不是金刚不坏之体。有时他们内心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的强大。”

温七听得热血沸腾：“你是说他们也会恐惧，惊慌害怕？”

“没错，那是人的通病。也是人类的弱点。其实我来的时候，就把自己列为死人之列。再死一次又何妨？”

“你死之后会怎么样？是否还有人记得你？”

甄稳笑笑：“当然，每一个为国洒热血的人，他们的故事都会在身后流传。”

“那……那，那，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我死之后，别人还知道我温七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