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漏勺饮
作者:异寒寒 | 分类:古言 | 字数:14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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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魏谦游这会儿还没意识到,安然对魏梦槐的态度,正在以超过他认知的速度转变着。许是理解错了两人的关系,安然一直拉着魏梦槐问东问西。虽大多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但魏梦槐却越发觉得尴尬。
尴尬之后,则是逐渐浓郁的窃喜。魏谦游看着凝结在魏梦槐嘴角的那抹弧度,莫名的心生不安。
“梦槐……”魏谦游轻声唤道,魏梦槐莫名望去。安然则是投以两人一个难以言会的目光,而后将目光移至旁处,要让两人安心似的。
魏谦游的不安已经郁结了一路,当下直接进入主题:“看你笑得那般开心,便想和你分享一下那高兴事。”
魏梦槐闻言笑得更是灿烂:“没听姨母说要教我本事吗?想到往后你在我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所有忧心事都忘了。”
“不至于吧,就算你不学师娘那些本事,我也未必就是你的对手。”魏谦游将信将疑,至少到现在,魏梦槐还从未在他面前显现过真本事。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你总听过吧?”见魏谦游点头,魏梦槐又道:“而如今你那师娘,是拿我当儿媳妇了,我能不开心吗?”
“当真?”魏谦游显是受到了惊吓。之前认了师娘原本还有些窃喜,他总算是又有个至亲的长辈了。不想却生了这般误会,还要尽早解释清楚才好。
“这山……”安然仰头看了半晌,咬牙道:“这家伙当真是好本事,为了躲我竟连天灵山都敢上。当初怎么就没摔死他丫的,或是直接叫他被山上的妖物吃了去。”
魏谦游不知如何回应,想了半晌才冒出一句:“虽则天灵山上有不少奇珍异兽,但大多是不伤人的,更遑论什么妖物。师娘尽管放心,山上一路都会安全。”
安然斜睨了他一眼:“你才多大一点,对这天灵山又能认识多少。”
魏梦槐借势道:“许是那妖物嫌弃你,趁你睡觉时在你身边闻闻就跑了,不然你也早就被吃了去。”
说罢,魏梦槐又乖巧地搀上安然的手臂:“姨母,这山路陡峭得很,梦槐来搀着您,可不能摔着了。”
安然侧目微笑,眼中满是喜欢:“梦槐当真是个乖巧的,若是谁日后娶了你,那可是天大的福分。”
魏谦游自告奋勇道:“此事包在弟子身上了,定会给梦槐找个中意的夫家。”而后又坏笑着征求魏梦槐的意见:“我看码头的段小哥就不错,常年在鱼堆里混迹着,定是和你口味。”
换做平时,魏梦槐定是要呛他两句,魏谦游都准备好了下文。谁知魏梦槐把脑袋往安然怀里一缩,说不出的委屈。
安然白了魏谦游一眼:“真是你师父教出来的,和他一般没个正形,把梦槐交给你还怕受了委屈。”
不给我正好,反正我也没想要,正为怎么解释犯愁呢。魏谦游心里偷笑,没作声。
魏梦槐却是急了:“他就是喜欢开完笑,姨母你别在意。其实在平日里,他待我还是很周到的。”
有了之前沈洁的教训,魏谦游不禁怀疑这师娘是魏梦槐请来的了。瞧她们一唱一和的,倒是默契极了。
安然不言而喻的笑容,叫魏梦槐脸上忽而覆了一层红霞。魏谦游又是一通腹诽:看不出你这丫头还会脸红?别是使劲憋的吧……
“这便是你们住了十余年的地方?”安然款款迈进小院,虽是发问的话,安然却没准备得谁答复。说罢便把要答话的魏谦游晾在一旁,将一目便可了然的院子反复转了几圈。
从师父住的那间小屋出来,安然又叹道:“这屋内的布置,就和人一样,都是那般的简单。”
魏谦游陪笑道:“师父向来都是如此随性,只在乎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不注重身外之物。”
安然颔首,将魏谦游招至身前:“这点你和你师父像极了,只是少了那份不管不顾的劲头。记得当年你师父,就是为了能在戏园子找个好座位,便拉着我从王爷出行的队伍里穿了过去。那会儿属实给我吓得够呛,现在想起来也是腿发软呢。”
魏梦槐笑道:“听闻姨母所说,才知道谦游这般脾性是如何来的。从前只因心里不快,便要把那些富贵公子只顾享乐,不管朝事的错处归结在晋王府头上,不分青红皂白就直闯进了人家的宅子。”
见魏谦游朝自己投来一个疑惑的目光,魏梦槐唯恐来不及,忙解释道:“我也是听清绾说的,那时的清绾尚是个小丫头,你那番吓人的形容,小姑娘想不记住都难。”
安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问道:“谦游,如今你有所收敛,可是因为某人有了顾及?”
魏谦游干笑了一声:“师娘这么说,倒也没错,是为了某人,但……”
安然将魏谦游后面的话堵了回去:“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若你师父当年也能像你这般就好了,师娘可是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魏梦槐听着两人的对话,又见安然不经意地朝她看来,便埋头窃喜般地笑了笑。
魏谦游一个头两个大,师娘叫我别不好意思,你却真是个好意思的。那某人又不是你,故作什么娇羞状?
魏梦槐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盘算:本姑娘自然知道那某人说的不是我,但只要将你的话堵些时日,多叫姨母看见我的好。就算姨母日后见了云韶,你又能解释个清楚,她在姨母心里的地位还能有我重吗?
见魏谦游和魏梦槐不断交换眼神,安然只道是二人浓情蜜意,便道:“好不容易再见了你师父,你们也别在此打扰我们了,下山去吧。”
魏谦游躬身道:“那我们就不在此叨扰了,师娘也别太责怪师父。师娘喜欢什么,都告与弟子知道,待饭时弟子给师娘送来。”
安然笑道:“我看你那菜园子不错,稍作整理便能用了,饿不死我的。你们只顾着自己别闹矛盾,特别是你,处处让着丫头些。当年你师父没人教训,如今梦槐可有我呢。”
魏梦槐在魏谦游腰间狠扭了一把,叫他吃痛之下不能出言解释,屈膝道:“师娘别要太伤心了,得空梦槐就来陪师娘说话。”说罢,便不由分说地拉着魏谦游下了山。
“真以为叫师娘误会便有用了?若是师娘知道了你那些花花心思,还不知道怎么想你。”魏谦游满心的郁闷,看魏梦槐舔了下嘴唇,一脚将浅溪里的游鱼踢得远了些。
魏梦槐也不跟他计较,一路上轻声唱曲,唱的还是一首有冤无处诉的词。往常魏谦游听了定要愤愤不平,如今听来却别有一番憋屈。
站在云韶门前,魏谦游强压下心中所有的不良情绪,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不需用眼睛去看,魏谦游就发觉窗缝处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随后便是那人蹑手蹑脚地摸回屋内,喊道:“师娘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若有什么要紧事,先与我说也成。”
魏谦游狞声道:“与你说……也不是不行。只怕隔墙有耳,你过来,我慢慢说与你听。”
温婉心中戚戚后悔,她做什么要填补那后半句,还不是自讨苦吃。也怪她自己跑得慢了些,回过神来师姑和师姐早就没了影子,只留下她打发师父。
温婉刚走到门边,只听门闩一松,魏谦游整张脸阴沉着呈现在她面前:“这是韶儿吩咐的,还是你自己的主意?说叛变就叛变,做的够绝的呀。”
温婉痛心疾首道:“师父此言差矣,只消细想想,婉儿此举可是帮着师父呢。”
魏谦游排开温婉进到屋中,哼鼻道:“且说来听听,你是如何帮着我的?”
温婉倒了杯茶奉上,才开口道:“方才已是大势所趋,师父自己也看见了。就算婉儿和师姐帮着师父,硬逼着师娘也逼不出什么来。还不如先假意帮着师娘,不然师娘日后不与我们亲近了,我们再想帮师父也没法儿了。”
“如此说来,倒是我误会了你。”魏谦游沉吟着,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
温婉倒是蒙混过关了,面露喜色道:“是了,师父果然是个明事理的,一点就透。怪不得从前在余杭,师兄师姐们都羡慕婉儿和师姐,说我们拜了个好师父。”
魏谦游将茶盏一顿:“好师父?好师父就能当傻子蒙骗了?”
温婉被呵得一哆嗦,委屈巴巴地扁着嘴不敢说话。魏谦游又道:“这次且先饶你,若是再敢有下次……”
温婉立马保证道:“若是再有下次,不用师父说,婉儿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不是?想来婉儿之前所为当真算得上大逆不道,如今被师父骂了一通才敢安心。不瞒师父说,师父出去找盖头之时,婉儿心里一直在暗自后悔呢。”
见魏谦游的毛被捋顺了些,温婉胆子也放大了,凑近问道:“师父,那盖头可找到了?”
“那还用说?”魏谦游将盖头拿出,得意笑道:“你去帮我守着门口,谁都不许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