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打量，但除了那座建筑，也打量不出什么来，唯一能确定的是，此地极为恢弘壮阔，不类人间。

“里面会是什么？”

“宫墟里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宫音，你到底要不要进来看看？”

诡新娘催促，李肆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抱着的气运神像，就跟着走了进去，因为气运神像是他的致命之处，诡新娘既然不会在这上面动手脚，其他地方也就未必了。

最不济，他还可以通过气运神像瞬间返回现世，这是他最大的优势。

李肆走了几步，发现诡新娘却一动不动，只是隔着红盖头看着他，他能感觉到一种玩味的目光，就好像进，或者不进，都与她无关，她只负责把人领到这里。

于是李肆转头就自己走了进去。

这一步迈出，身后就看不到诡新娘了，前面原本应该是黑暗的地方，开始有一缕光明，连那座巨大的建筑也看不到了，李肆只能沿着光明走。

走着走着，他心中一跳，不是惊悚的跳，而是有一道音节跳起，这感觉很奇妙，明明听不见，却能响彻在心中。

李肆停下脚步，静静倾听，那神秘的音节却又没了。

于是他继续上路，大约隔了数秒，又一道音节在他心间跳起，音色简单，却余韵悠长，好像整个世界都与之共鸣，但真的用耳朵听不到。

这回李肆不再停下，他发现，自己每走三步，必有一道音节自心中跳起，就像是，以他的心神为琴弦，弹奏出来的。

每一个音节都极其简单，却余韵极长，能让他的心神极度舒适。

而三道音节之后，李肆眼前，一行信息浮现。

“灵魂进化度+1%！”

好家伙！

才走了九步，有三道音节跳跃在心间，然后就得了1%的精神进化度，这地方果然好神奇。

但当李肆走出第十二步，第四道音节跳跃时，他就觉得整个神魂都跟着轰然共鸣，所见，所听，所感，所闻皆空。

天地之间一切皆无，连他自己也不存在，只有这道音节的律动。

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要再迈出下一步，他把一切都遗忘在了这里。

如果无人提醒的话，他甚至会永生永世的沉浸在这神奇的音节之中。

“灵魂进化度+10%！”

一条信息直接把李肆拉回了现实，心神之间，余韵悠长，但他却挣脱出来，举目四望，他还在原地，不过四周已经可以看的清晰了许多，不再是黑白光线交替的样子。

但四周好像还是废墟。

与外面的废墟唯一不一样的地方是，这里生长着一些奇异的花草，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花草肯定不一般，所以李肆朝着距离自己只有三步远的一株小草走去。

结果一步迈出，整个天地都变了，什么宫墟，什么小草，统统不见，只有无尽的音浪滚滚而来。

“咚咚咚咚！”

这些音浪全都是杀伐之音，响彻李肆心神之中，好像无数面战鼓敲响。

他的一双眼睛瞬间就血红血红……

七窍流血，所有皮肤也在流血，他觉得自己就成了战场上的无敌将军，眼前是无尽的敌人，他什么也不要去想，就只需挥舞大刀不断的砍杀，砍杀，砍杀得停不下来。

“灵魂污染+500%！”

“因你的通明道心，磐石道心，你已经豁免。”

“灵魂进化度+1%！”

“你的气运减少100（灰色气运）”

莫名的，信息浮现，李肆惊醒，顿时觉得这样的收获有点香，100份灰色气运换1%的灵魂进化度，在外头他是没这个机会的。

于是他立刻熔炼了份黑色气运薪柴，来吧，在下饥渴多时了！

“咚咚咚咚！”

又一波杀伐之音袭来，幻境再起，但这一次与上一回截然不同，虽然还是炼狱战场，但战场上的无敌将军不是他，他是被炼狱的那个。

仅仅一秒，无敌将军的大刀就到了，己方的球丢了。

0：1！

噩梦般的惊醒，信息浮现。

“灵魂污染+500%！（已被豁免）”

“你的气运减少100（灰色气运）”

——

等等？什么鬼！我这是遭遇了爆雷事件吗？

还未等他从这落差里反应过来，咚咚咚的杀伐之音再次响起，李肆被强行拉进了炼狱战场，这一回，他还是被炼狱的那个，无敌将军的大刀已经近在咫尺。

麻蛋！

“驭兵主！”

急切之间，李肆总算记起自己是个修仙者，这一道神通打出，无敌将军的大刀立刻偏了那么一分，显然不是对方太强，就是自己释放的神通被削弱了，但总不至于一点效果都没有。

而就趁着偏了一分的瞬间，李肆火速趴下，翻滚，再翻滚。

“唏律律！”

一匹战马的前掌砸下来，不偏不倚，正中脑门……

“灵魂污染+500%！（已被豁免）”

“你的气运减少100（灰色气运）”

——

日啊！

都来不及咒骂，又是咚咚咚的杀伐之音，还是炼狱战场，还是被炼狱，还是无敌将军，李肆一道驭兵主让无敌大刀偏了一分，接着趴下，翻滚，再翻滚，驭器咒，躲开战马的践踏，看我掌心雷，看我诛魔刺……

“噗！”

一截血色枪头从他脖子处洞穿，特么的，在这个战场，为什么掌心雷和诛魔刺无法激发？

日！

——

咚咚咚！

炼狱战场，还是被炼狱的一方，躲过无敌将军的大刀，挪开战马的践踏，反手一道驭兵主送了那个偷袭的枪兵上路，李肆终于回到了己方的军阵。

“逃兵！斩！”

一把雪亮长刀划下，我月！

——

咚咚咚！

炼狱战场，李肆还是被炼狱的一方，先躲过无敌将军的大刀，挪开战马的践踏，弄死偷袭的枪兵，然后，他捡起一面盾牌，在无尽的喊杀声中寻找那咚咚鼓声。

这很难，不知道这战场有多大，不知道有多少人，嚎叫着，惨叫着，马嘶声，兵器交击声。

李肆索性闭上眼，他的通明道心与磐石道心让他迅速放空一切，只去捕捉那缥缈的鼓声。

下一秒，真的被他给捕捉到，但还未等他有所动作，球又丢了。

这个幻境战场只给他一秒的时间，这也是破除幻境的关键，更是最后那一线生机。

趁着信息浮现，幻境被强制打断，李肆尽可能保持自己的心境，然后在进入幻境战场的一刹那，一边求生，一边捕捉鼓声。

这一回，他做到了，更在一瞬间明悟了什么叫做通明道心，什么叫做磐石道心。

是的，之前他不过是以作弊的方式获得了这两种道心，所以，只能获得最基本的被动优势，但通明与磐石这两种道心的主动优势发挥出来呢？

首先在这个战场幻境里，他根本就不应该害怕与慌乱，磐石道心之下，一切皆空才对。

其次在这个混乱的战场，就算有再多干扰，他也应该一瞬之间就能锁定一切破绽，这才是通明道心的用处。

抱歉，我给修仙者丢脸了。

这一刻，他知晓了鼓声就是结束战场幻境的根本，但他更想弄死的，是那个无敌的将军。

“呜！”

大刀横扫，带着恐怖音爆，但李肆却能以毫厘之差避过，整个人如同一道阴影，揉身撞上去，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以把锈迹斑斑的飞剑。

飞剑虽蒙尘，但仍旧锋利无匹！

一剑捅下去，无敌将军化为黑烟，整个炼狱战场瞬间消失，但幻境没有结束，咚咚咚的鼓声在继续。

李肆静静看着，突然震天动地的闷雷声响起，黑暗的尽头，数万铁骑轰隆隆而来，似要把天河踏碎！

而他，只有一人。

转眼间，铁蹄轰鸣声与那战鼓声渐渐融合，天地之间只剩下那咚，咚，咚的战鼓声，鼓声无形，却穿透了他的灵魂，他的心神，他的意志，他的道心。

真正的死亡触手可及！气运熔炉也没有来救场。

就要死了吗？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做个诡新郎……

轰！

李肆爆了。

粉碎碎骨，魂飞魄散。

然后，他醒了，他还站在诡新娘前方，他只迈出了一步。

“你失败了？没关系，以后可以常来。”

诡新娘安慰着他，似乎并不意外。

李肆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那座恢弘的建筑，看着自己抱着的气运神像，再看着自己已经达到了31%的灵魂进化度，以及整整少了1200份的灰色气运，觉得好香。

“你知道里面有什么？”

“知道，我以前经常来。”

“通关了？”李肆肃然起敬，这居然是一个通关大佬。

“没有，也就比你多走出三十二步。”诡新娘很谦虚。

李肆瞬间就不想和她说话了，不过，“我师尊还有其他的人来过吗？我是说，你认识他们吗？”

诡新娘看了他一眼，似乎猜到李肆心中所想，“这地方又不隐蔽，谁都能来，你师尊比你多走了二十七步，那个叫天机子的，比你多走了三十五步，那个叫九玄子的最厉害，比你多走了四十步。其他人就都与你师尊差不多。”

“至于是否认识？我一个孤零零的野鬼，他们认识我做什么？我还怕被他们给收了。”

“那你不怕我收了你？”李肆笑道。

诡新娘打量了他一眼，摇头。

“你打不过我。”

李肆瞬间扎心了。

“还是要多谢你，我这次获益匪浅。”

“谢什么，我这是给自己赎罪，虽然，没什么用。”

诡新娘转身，张望某个方向，良久都没有动。

不知为何，李肆觉得它有点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