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的工钱还没有发，我明天就带强娃跟倩姐儿离开，等以后我再交钱给你，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季宸松情绪有些崩溃，但还是坚定地摇头。

不是他不想答应，实在是他心凉了，何况他真没有几个银钱，再说强娃受伤了，他还要带他去看大夫，若是一个铜板都没有，那岂不是让孩子去送死吗。

季刘氏一听他这话，瞬间横眉竖眼：“你说什么？我是你娘，你连老娘都不养了，果真是个白眼狼。”

“我跟你讲，今天你不留下二十两，我绝对不会让你走出这个家门。”

“若是你不听，那我明天就去找村长和族长来，看看你是多么不孝。”

“你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突然回来，估计到时候整个村都能知道，到时候你的行踪可就瞒不住了，若是你被官差抓去，经受牢狱之灾，你也别怪我这个当娘的狠心。”

“我现在话放在这里，你最好考虑一下，到底是二十两银子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什么官差，什么命不命的？”季老头听了一半，只觉得模模糊糊的，心里有些不安，皱着苍老的眉头看向季刘氏。

季刘氏本来不想说，毕竟她心里才最心虚。

季老头难得强硬一次，他举起烟杆在桌面上敲了敲：“你们是什么事都瞒着我，既然如此，那以后这个家就你们自己过，我自己种点粮食够自己吃就行。”

“反正家里的地都是落在我的名头上，我也不用向你们讨饭吃。”季老头虽然不爱管家事，但并不代表他不懂，只是他不想关心，也对不起季刘氏，所以对她多分容忍。

而慢慢的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后，他也就习惯了。

季刘氏一听急了，她安逸了十年，可也记得以前季老头的性格，一听他竟真的打算不要他们娘俩，瞬间吓了一跳，害怕他恢复之前的性格，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还是开口坦白。

“五年前，老大跟老二一起去镇上干活，结果老二一不小心把一个人推下河，没想到那人身份不低，是有钱人家的家奴，后面人家那户人家找上门来，开口就要让老二抵命。”

“我们没办法，只能让老二假死，然后给对方赔了许多银子才解决这件事，那可是大户人家的人，我们这些老百姓哪里惹得起，当时为了替老二保命，我是连老本都拿出来了，老二现在不仅不感激，一回来就是质问我虐待了他两个孩子。”

“他也不看看，当时我被吓得多惨，再说这俩孩子不是没毛病吗？”

“不过是被打了一下就跟我闹，这乡下人哪个不是被棍棒打着长大的，再说我一个当奶的，打他们一下咋滴了？”

季老头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五年前弄出的人命案，他一脸焦急地看向季宸松：“宸松，你娘说的可是真的，那，那你现在怎么办，岂不是不能告诉别人你回来的消息？”

“要是被那有钱人家知道了，官差真的来抓你怎么办？”

“宸松，不能让人知道你已经回来的消息，你必须再回去，以后尽量不要回来，你这五年做得好，虽然爹很想你过正常的生活，但爹更想你活着。”

季老头朴实关心的话让季宸松原本充满憎恨与不满的心稍稍平和了些。

他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爹，我知道，我今天是实在忍不住了才回来的。”

“明天我就带两个孩子一起走，等他们长大了，能自己挣工钱了，再回来，到时候也不会给家里添负担。”

“这也是我的错……”季老头有些颓然。

季宸松摇头：“爹，跟你没关系。”

“呵，你们爷俩这倒苦水的样子，莫非是觉得我不好？”季刘氏眼睛一肃，俨然心情十分不好。

季老头不愿理她。

季宸松慢慢抬头起，满眼的坚定：“娘，我确实没有二十两。”

“二十两都没有你骗鬼呢，虽说只有几个月的工钱，但你之前给我们的时候自己肯定也私藏了，不然你现在哪里有闲钱回来，我不管，今天你不拿出来，明天我就要找村长他们过来，给我一个说法，我倒要看看你这么不孝的人能怎么混下去。”季刘氏恶毒的看着他。

季老头听了要发火：“你这是要逼死孩子吗？”

季刘氏想反驳回去，季钱华突然伸手拉住他，问季宸松：“那你有多少？”

“二弟，这可不是大哥向你要钱，我之前帮你的时候也花了不少呢。”

“现在你不留下点钱，你好意思走吗？”

季宸松有苦难言，看着宛如吸血鬼的两个亲人，心中悲凉，但还是拦住发火想要上前打季刘氏的季老头，慢慢从衣服里拿出几块碎银子。

“这里是四两，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这个月工头还没有发工钱，我只能给出这么多。”

他刚把钱捞出来，就被季钱华一手抢了过去，那速度，俨然早就想好了在他这里讹钱。

季宸松看着钱被拿走，本就弯着的脊背更弯了一个度，苍老的脸上又是苍伤又是无望。

“娘，我可以把两个孩子带走吗？”他一脸木然地问。

“你身上真没钱了？”季刘氏还不放心，再问了一遍。

现在季宸松浑身上下是真的没几个钱了。

他也坦然，脸上都不见多几个情绪：“没有。”

“那你走吧，我跟你大哥还有事情要说。”季刘氏得到想要的，便迫不及待地赶人。

季宸松心里也有些明白季刘氏对他的狠心，心凉了，也就不再期待。

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季老头追上去：“老二啊，你来，爹跟你拿点吃的，你怕是没吃晚饭吧，这么晚了。”

他说着就往厨房走，季宸松心里还有之前儿子因为一顿吃的被打的记忆，心里的气并没有消，他伸手推开季老头的大手，“爹，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也不等他再说话，快步进了东边最破的小屋子里。

“爹……”季强看见季宸松进来，连忙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小脸上全是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