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六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人站得笔直，杵在那里也不知道干什么。良久，才道，“师……师姐，我先出去了！”

“喂！”刘墨默赶紧又叫住了他。

阿六只好又站定了，仍旧不敢转头，“师姐，还……还有什么事么？”

刘墨默也觉得尴尬，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角，“我……我衣服呢？”

阿六这才想起这回两人出来得仓促，根本什么也没有戴，也就他随身带了些银子。至于衣服什么的，身上原来穿的那套上已经破了五个大血窟窿，这还怎么穿？

正犹豫间，门又被推开了。

没错！这回进来的还是裴柏舟。她手里端着一个小案，上面整整齐齐的叠了一套衣服，满脸喜气的走了进来，瞧着两人背身站着，调笑一声，“嗬？看来我这是敢巧了。”说着，便将衣服放在了桌上。

刘墨默一愣，脑袋从蚊帐后面伸出来，“你是谁？”

“瞧我这记性！”裴柏舟一点儿也不见外的坐到床边，“忘了告诉你了。”

“这位是裴姑娘！”阿六介绍道，“是聂小星聂捕头的妻子。”

“裴柏舟？”刘墨默挑眉。心道这可是个大人物了，塞北王的幺女，人称毒手医仙，是个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十几岁的年纪便躲在嫁亲队伍里从塞北跑到帝都，后来因为种种事故，跟随着聂小星定居在凉州城，便再无问津者了。

“哟！”裴柏舟一拍手，笑道，“姑娘咋知道我的大名呐，以前来我明归堂订做过衣服？”

“那倒是没有！”刘墨默坐起身，尬笑两声。搞屁嘞！这一开腔便露馅了，只好又补救道，“上次路过凉州城的时候，肖握雪跟我说的。”似是怕人家不相信，她还特意又补了一句，“就在半个月前。”

裴柏舟倒是丝毫没怀疑，一拍手道，“没想到你还认识那臭小子呢！”

“泛泛之交而已！”刘墨默道，终是松了口气。

“那看来是一家人了。”裴柏舟笑了笑，站起身，“你们两个先聊着，我楼下还要照顾生意，就先不打扰了。”然后扣了扣桌面，“那这身衣裳我给你打个八折吧！这可是上好的青华丝。”

只有两个人的房间，总是让人觉得分外诡异。两人也不敢看对方，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墨默撇了撇嘴，微低着头，这种仿佛是被人怀疑的感觉是什么鬼？

滴答——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声水滴声，两人这才从神游天外中回来。阿六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无措的左右瞥了瞥，尬道，“嗯……那个，屋里有点儿热，我先出去透下气。”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便逃也似的跑了。

刘墨默看着砰然关上的门，眉头一凑，“这人什么毛病！那个？我还哪个呢，莫名其妙！”

入夜，刘墨默故意半掩着面从屋里出来，刚到楼梯口便被一柄剑抵住了脖子，她身形一滞，僵直着自己的背，余光瞥见阴暗中有一只苍白的手。她没有做声，保持身形没动，手却下意识的摸向腰间。

那人反应极快，剑锋一转，削断了她的一缕碎发，沉声道，“少耍花样！”

刘墨默立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双手过头，求饶道，“大侠饶命！我……我就是起个夜而已！”

只觉得剑锋微微晃动了一下，剑身反射的月光晃过刘墨默的面孔。那人收了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师姐。”

刘墨默一愣，放下双手，上下将人打量了一番，竟真是阿六。此人穿戴整整齐齐，就连头发都一丝不苟，脚上也还踩着皂靴，完全于白天无异。

“师姐……”

阿六正要上前，却被刘墨默生扑上去捂上了口鼻。

“嘘——”

还不待他反应，刘墨默更是直接把他拽到了外边走廊。她左右看了看，此时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一轮月色沉沦似水，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掏出黑骨甩出勾住对面的大杨树，借着惯性将自己带了下去。

又在下面招呼让阿六下来。

两人走了好一阵才用御剑，期间好几次阿六想开口都被刘墨默给按住了，一直到现在才敢开口。

“师姐，你伤口还没复原，那么急着走干嘛？”阿六道。他一面御着剑，一面从身上翻了翻，掏出来一个小药瓶道，“我身上只有这些金疮药了，也不知道这么大的伤口还管不管用。”

刘墨默本来没觉得有多疼来着，现在被这么一提醒，感觉整个肚子都被人掏空了一般，撇撇嘴，接过小药瓶，“你这人……，”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只剩下了小小的一声，“你不说我都忘了。”

阿六笑了笑，“哪有你这样带着伤到处乱跑的啊！”

“你以为我想啊！”刘墨默转过身，扯开衣服往伤口洒了些药粉，夜里的冷风吹得她有些头疼，不过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长吁了一口气，感慨道，“我这还不是为了躲债吗？”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你是不知道，今天我特意去跟柏舟唠了两句，然后看了看账本，就这么一套衣服就要二十两呢！我现在哪里还拿得出那么多钱，还有那个走廊上的围栏钱和破了那些门窗钱，那可是金丝楠木的，八十两银子呢！”

“原来师姐是在担心钱的事。”

刘墨默系紧了衣服，摇摇头，“没办法啊！‘一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是我，还欠右护法好三千多两银子呢！不然你以为这次为什么拉你下山，待在玉簪阁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香么？”说着，她突然灵光一闪，抬起头，“你这表情，好像你有那么多钱一样的。”

“师姐想多了。”阿六道。

刘墨默刚燃起的兴致立即就湮灭了，撇撇嘴，“也是！你我都是毓秀姑姑的弟子，就那点儿工资都跟我们那的实习生差不多，能干什么呀！”

“师姐这话就不对了。”阿六道，“我确实没有三千两那么多，但我这段时间确实也有了些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