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我知道的样子是黑色的，至少对我来是这个颜色”。

微垂着脑袋，林睿志坐在床上语气中尽是浓浓的伤感。

对他来说可不是吗？

五年前的那双黑色瞳孔，那身染着绯色的黑衣，那一把散落着鲜血的日本刀，对于他而言，那就是地狱？

林睿志眸中一片黯淡，手掌无力地遮住了眼睛。

他现在真的迷茫了，迷茫之后的路该如何走。

是继续向苏落衡复仇吗？

还是走一条另外的路呢？

林睿志没有再看叶凌轩，他知道，现今的他们最需要的或许就是先这样好好的冷静一下。

“想不到小志对地狱还颇有一番见解的呢”。

叶凌轩从地上站了起来，惨然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些，走上前去，

强而有力的双臂将林睿志纤细的身体又一次禁锢在了床上。

林睿志愣了下，没有挣脱，平静地与叶凌轩的英眉对视，倒不是林睿志真的有多淡然，而是叶凌轩的眼睛里没有那种欲望，只是在看着他而已。

事实上如果叶凌轩真要做什么，他除了选择乖乖接受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赤裸健硕的胸膛一丝不挂地暴露在叶凌轩的眼眶下，

林睿志并不是苏落衡那种少女身材，是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因为刚经历过情事的关系，就算洗了澡，一些痕迹还是格外明显，然而这些暧昧的痕迹，这一刻的叶凌轩仿佛都看不到，

他喜欢林睿志的理由又不是这些，就算一开始有这方面的关系，但现在即便林睿志这张脸被扯成碎片，他依然会守护到最后。

想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叶凌轩抿了抿唇，开口。

“我喜欢你”。

林睿志神色没半点变化，耳根却红了个彻底。

“我知道”。

“是啊”。

“你知道”。

叶凌轩听到这句话，深深地吸了口气，手的力度猛然增大，不由得禁锢得更深了。

“啊”。

手腕被攥得死死的，疼痛之下，林睿志痛呼一声。

叶凌轩犹若未觉，接着道：“你知道我喜欢你”。

“但你一定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有这么大的耐心吧”。

“我……”

心底里的想法被说了出来，林睿志一阵窘迫，修长的中指却已经竖在了两片唇瓣中。

“嘘”。

“小志先不要说话，听我说完先”。

嗔怪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在撒娇似的，听上去竟带着莫名的萌感。

“小志，地狱没有颜色，没有样子，在遇到你之前，我无时无刻不活在地狱之中”。

琥珀色的眼中深邃如海，暗藏的东西怎么也看不透。

话音落了，禁锢松了，修长的手掌抚上那张俊秀的脸，像是摩挲一件珍宝。

“无色的”。

“无处不在的”。

脸颊两边划过冰冷的触感，脸色微微变了变，这个样子的叶凌轩让他觉得有些陌生，总感觉，这个样子的叶凌轩很可怕。

“对啊，无处不在”。

冰凉的手指在林睿志的脸颊游移，本该强硬的声音，这一刻柔和的不像话，带着深深地蛊惑，

“无处不在哦，地狱”！

“从逃出来后，就一直以噩梦方式对我紧追不舍”。

“我很弱小，至少比起苏落衡来说我要弱小太多”。

“我无法做到内心毫无波动地对着同类挥下利刃，所以只能欺骗，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用一副弱者的面孔去接近那些在当时的强者，也就是当时那些十六七岁实验体，寻求他们的保护”。

“以为这样就能活到最后，可是……”

说到这里，叶凌轩的眼中尽是苦涩，嘴角扬起一抹自嘲，

自己当初还真是天真，居然会相信那种地方会有真正的好人。

“然后呢”？

身下人似乎听得入神，无意识地问了出来，

“然后……哼……”

苦笑一声，叶凌轩的眼角闪起了水光，这一刻的他显得格外脆弱，

束缚已经没有了，林睿志的手同样抚上了这张前所未见的软弱脸颊，纤细的指间温柔地擦去眼角的水滴，道。

“不用说也没有关系”。

“没有人会怪这么温柔的师兄的”。

林睿志的眼神格外认真，没有半分安慰的成分，像是在陈述事实，那场“淘汰赛”里，从来没有所谓的正邪之分，所有人都是可怜的受害者，这能怪谁？

当年的总统？

当然，十四年的总统的确是丧心病狂没错。

可是，真的全都是总统的错吗？

不见得吧？

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最首要的一定是自己。

不负责任的父母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生活的安稳，所以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将一条条无辜懵懂的生命抛弃。

……

太多了！

太多了！

这样的例子，所有人都是受害者，所有人却也是凶手。

世界终究是一个悲伤的世界，不会为任何悲伤的人停留半分。

叶凌轩攥紧了脸颊上的指间，贪婪地吸收指间的温度，俊逸的脸上满是迷醉，

“我真的很弱小，也是个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我能用刀砍杀对手，我能面无表情将同类的肚皮剖开，大快朵颐，无法直面这个满身罪孽的自己，无数个夜晚，四年间的场面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那些血淋淋的冤魂都活在我的梦中从未消散”。

嘴角的弧度尽是苦涩，这一刻的他居然还要他保护的小志来安慰，他还真是弱呢。

不过，这样被人安慰的感觉，似乎意外的好。

不安的心在这一刻格外，叶凌轩闭上了眼睛，将身下人柔软的身躯拥入怀中。

“就这样吧，就这样在一起到最后一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