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一句“那你呢”，三个字叫顾小五也在反省，是不是一开始她大包大揽的太多了。就算，按照她的想法把每个人都安排好了，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猴子也是，阿福也是，帮着分担一些，慢慢的顾家也会渐渐懂得，生活并不是只要有人安排就好，还是需要自己的努力。

阿福走后，顾小五写了封信出去。转念想想，她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自己的想法给她们安排，换成阿福的角度，一个被捡回来的孤女，立足于人世已经是幸运，有善人家养大，想保护那些保护着她长大的人，也是心愿。

长吁一口气，顾小五心里放下一块大石，但是仍旧不准备去找顾小妹。问了问元宝可知道程是谦在哪，去了学堂找他。

程是谦见她过来，招呼她坐下喝茶。

“这是徽州的茶，清香扑鼻，余味回甘。”

“怎么舍得回来了？”

“说的好像是我自己要在外面呆那么久一样。”

“那我也是没办法么，不能离开京城，马车根本坐不了。”

“看你忙的很呢，事情又多了？”

“对啊。总是事与愿违，想懒下去都不行。那些学堂都建上了？”

“你的银子源源不断的往外送，有钱自然好办事。”

程是谦本来是游山玩水兼画画，有时候，在一个地方会停留一点时间，好观赏风景的美。没想到顾小五这个周扒皮，借着廉政司的东风，顺便忽悠了一下乞丐阿德，说程是谦在外安危难测，你们总该管一管救命恩人吧，况且在昌平郡主府生活的安安也很想念程是谦。

阿德就是当初带着安安投奔顾小五的乞丐，并且带了一群小乞儿被阿大阿二看上了，收入廉政司。经过这么多年经营，好歹也有些关系，加上有玲珑的关系，光明正大把廉政司当邮局使用的顾小五，联络程是谦，请他复制桃源村学堂。一旦开始建学校，二狗就带着人和方子过去，复制作坊、卤肉铺子等。

一个桃源村的发展只能带动一个桃源村和它的周边村子。如果十个桃源村，百个呢？

顾小五过的生活还不如顾小妹，讲真，是因为穷啊。

“我在外建学堂的时候，偶有事故，总是能很快得到官方的帮助，你这是找了多少后手啊。”

“于国于民都有好处，主要廉政司的帮忙呢。就是想问问你，学堂建的成果如何。”

“我只说一个小事。徽州山地依原麓，田瘠确，所产至薄，当地人完全无法依靠田地生活。徽州人勤劳且脑子灵光，行商者众多，家中成年男儿多外出经商。许是害怕家里女子出事，女人们等闲不外出，并且贞洁牌坊特别多，把名声看的比天还重。在外经商哪有那么多成功的，许多男子死在外面，家里女人生育了还好，没有生育就守寡过一辈子，靠着宗族给一碗粮食吊命。学堂建好之后，除了日子特别过不下去的人家把女儿送进来，许多人家还在外闹事，说女人读书就会坏事如何如何。等二狗过去把作坊和铺子建好，里面的东西优先给把女儿送过去读书的人家担出去卖，渐渐的才更多女娃儿来了。成衣作坊，一开始是买布，后来还是师爷建议我，干脆在当地组建一个织布工厂，不仅供当地使用也供回京城。徽州养蚕着众多，地理条件和气候条件得天独厚，织布厂当然招女工，多劳多得。有位大嫂，早年丧夫，家财由族里拿走，每年给一点米粮过活。她手脚勤劳，每个月拿的月钱不比男人在外面挣的少，大嫂性子烈，有了钱支应，在族里闹将一场，险些被浸猪笼，最后衙门插手给她立了女户。她求了管事的，去了济慈堂领养了一个女婴，搬到了工厂住，我走之前她还给女娃儿办了周岁宴，道是觉得自己这辈子有了奔头。女儿养到六岁，送去学堂读书还管饭，大了，能在作坊做事，她自己老了也有依靠。有一就有二，后来又有了两个嫂子这样做。”

“还是我们的能力太小的缘故，不然......”

“你也说过，点滴星辉能照亮的不只是那一块地方。学堂和作坊铺子形成一个良久的循环的话，以后能改变的会更多。”

“既如此，我就放心了。里面的事，还要你多费心。”

“阿德找上过我，那些学堂，有廉政司的人顾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管放心。”

“嗯。”顾小五看着碧绿的茶汤，端起饮了一口，确实，温润回甘，心也甜了不少。

“小五，局面成为这样，你可还满意？”

“不满意啊，但是没有办法，现阶段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若是一名男子去做这个事，官家早就要来查你了，可你是个女子，还有廉政司背书，事情才能发展成这样。就这你还不满意？”

“总觉得也许自己努力一下可能会做的更好。”

“假设的事情毫无意义。”

“明白了。我就是来问问情况，反正缺钱找黄轩支就完了。”

“说起来，最早学堂出来的他们几个，黄轩、桃枝、黑妮、王淼，就剩王淼没有成亲了，怎么你也不给张罗一下。”

“她们几个也算都过的不错的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不一定要成亲才能幸福嘛。”

“也是。一个人逍遥自在。”

“最近有没有去看过安安，上次听见她的消息，还是她把谁家的世子爷给打了。”

程是谦呵呵一笑：“打了就打了，昌平公主给她撑腰就完了。女孩儿，能肆意的时候就肆意一些。”

这是顾小五今天第二次听见这个话了，心里也在想，是不是对顾小妹略苛刻了些。安安和阿福同样是捡来的，在不同的人家生活长大，性格塑造的也不一样。

简单来说，安安得到的爱更多一些。昌平公主和林清泉把她当亲外孙女，程是谦虽然常在外地，礼物书信不断。对比一下，顾家这些年在努力改换门庭，宋氏和顾大海忙，能给儿女的都很少，哪来那么多心思放在阿福身上。顾老太太对阿福没话说，可是，顾大山出事那几年，阿福一定很恐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