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凤坚持要去危险性极高的废墟里去找东西，工作人员想要去拉又怕她跟之前一样走极端，正在苦无对策的时候，何美丽突然喊了一句她有办法。

秦玉凤停下脚步看着她，两个工作人员也都把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何美丽脑子里有着一闪而逝的办法，见三人一起看着自己，连忙斟酌了一下要怎么说。

“姐姐，这里靠一双手不知道要挖多久，我们可以去找帮手吧。”

“帮手？”秦玉凤重复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她指着狭窄的路说到，“这里已经堵死了，就算有挖掘机，也没办法进来，到最后还是要靠手去挖，只不过是人多人少的区别。”

她看的明白，拒绝了何美丽还没说出口的办法。

“不是，车进不来我们还有别的，哎呀你跟我来好了。”何美丽稍用了点力气，把秦玉凤半拉半拽的从废墟上扯下来，吊着她的胳膊往外走。

走到路口的时候，何美丽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哪里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她觉得自己肯定魔怔了，来都没来过，怎么会有熟悉感？

“怎么了？”见她回头，秦玉凤也跟着紧张的往回看。

何美丽怕秦玉凤再跑回去，连忙回神，“没事，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在哪见过这里。”

“是么，可能我们太有缘了。对了，你叫什么？”秦玉凤见后面没什么事发生，才稍微放心一些。

“哦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何美丽，挺俗的名字，你喊我小何好了。”何美丽见秦玉凤没有回去的意思，也松了口气，挽着她胳膊的手，更用力了些。

“不俗不俗，漂亮着呢，就应该叫没美丽，名字起的正正好。”秦玉凤夸了一句。

何美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秦玉凤不再难过，甚至脸上有了点笑意，也就没有反驳，厚着脸皮听着了。

“小何啊，你跟我说说家明，哦不，跟我说说一凌的事情好么？”

秦家明这个名字，秦玉凤念叨了三十多年，现在要改口叫另一个名字，她还是有些别扭。

“秦一凌啊，他很厉害的。我们公司几千人，除了老板，都听他的。”秦一凌的工作日常，何美丽清楚的很，可是她没有一件一件的去说，而是说了秦玉凤想听的话。

果然，她刚说完，秦玉凤就不住的点头，“家明从小就聪明，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嗯嗯，可厉害了，那些大佬供应商，拽的二五八万的，正眼瞧过谁？”何美丽比划着，脑子里想起几个特别难缠的老板，黑化了一下，“只要是秦一凌出马，没有拿不下来的。”

何美丽这样说，也不单单是尬吹，而是秦一凌的日常。

他陪着叶檀攻克了不少难关，就连最难啃的骨头，他们都能撕下一嘴肉来。

“真好，我们家明这么优秀，爸爸妈妈在天有灵，也该放心了。”秦玉凤用袖子抹了抹眼睛，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更是对天上的爸妈说的。

何美丽想去的地方是她所在的那个救助点，一回去就看到姜莱手里，拿着一件熟悉的衣服。仔细看去，是秦一凌那件被剪坏了的衬衫。

“老板娘。”何美丽叫住她。

“哎你回来了，刚刚秦一凌回来了一下，又走了。”姜莱把手里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的布片丢给何美丽，“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在忙什么。”

还能忙什么，无非是装忙逃避呗。

大实话何美丽不敢说，“可能是在救人吧，上午他不还跟着救援队救了那个小男孩出来么？”

姜莱狐疑的看了一眼睁眼说瞎话的何美丽，视线在秦玉凤身上转了个圈。

何美丽这才想起还没给姜莱介绍，连忙拉着秦玉凤上前，“老板娘，这是秦一凌的姐姐。”

“姐姐，这是姜院长，也是我们的总裁夫人。”

姜莱诧异了一瞬，倒是很快平复下来，伸出手，“你好，我叫姜莱。”

秦玉凤的手还带着不少的灰，指甲里都是抠砖石留下的土，她有点尴尬的抬起手，“你好，我叫秦玉凤。我手太脏了，失礼了。”

看着姜莱身上干净的白大褂，秦玉凤还是摆摆手，没有握上姜莱的手。

“没关系。”姜莱笑笑，不太在意。“里面坐一下吧，秦一凌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我……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我是来找人帮忙的。小何说这里能有人帮我找东西。”一提到秦一凌，秦玉凤莫名的紧张，她不知道弟弟看到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他不开心怎么办？生气怎么办？之前她一直想找弟弟，可是真的有近在咫尺的一天，她却胆怯的不敢面对。

不找秦一凌，而是找人帮忙。这回答有点超乎姜莱的认知，她拉住一个过往的护士，“秦姐姐，你跟着她进去清理一下，吃点东西，我和小何商量一下，好么？”

“哎好，谢谢你。”秦玉凤连忙点头，跟着护士进去洗手洗脸。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我有护理老人的经验。”周围忙忙碌碌，她一边吃着护士拿过来的东西，一边问到。

第217章 秦一凌的故事，遮羞布下的耻辱

护士见她是院长亲自交代的，又叫她姐姐，一时也拿不准她是谁，是受灾百姓还是跟他们一样是来救援的。她温和的笑笑，“好，一会我问问我们院长，有需要再请你帮忙。”

不远处，姜莱一脸疑惑的看着何美丽，等着她说话。

何美丽摊摊手，“说起来，我到现在也是搞不清楚状况。”她把出门遇到工作人员，秦一凌落荒而逃，秦玉凤以命相逼强行翻找遗物的事情说了一遍，“到底是不是，只有秦特助回来才知道，而且那个地方太危险了，我就先把人带回来了。”

这事听着挺玄乎，姜莱听完也不确定可信度有多大，一切都只能等秦一凌回来。“你打算怎么帮她找东西？”

姜莱见何美丽也发愁，拍拍她以示安慰，问了另一个问题。

“哎。”何美丽叹口气，“我想问问能不能借一只搜救犬。”

现在还在救人黄金时期，何美丽不确定能不能借到，天一直阴沉沉的，也不知道还能挺多久。

“行，一会我去问问，你也先收拾一下，吃点东西，都没怎么休息。”姜莱看何美丽一脸倦色，有些不忍，心里骂了秦一凌一顿。

“我还好，不累。你什么时候帮我去问啊。”何美丽是真的担心，一想到万一下起雨来，那些没来得及给秦一凌的东西会被淋湿，她就着急。

“帮你去问啊……”姜莱拉了个长音。

何美丽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姜莱的意思，憔悴的脸上多了一点红晕和无奈，“哎，老板娘，你就别笑我了，我知道我没出息，可是我……我放不下。”

姜莱随口一逗，没想到勾出一句大实话来，她愣了下，然后抱抱一脸落寞的何美丽，“我现在就去问，别难过，等咱们回去了让叶檀收拾他。”

姜莱准备告状的语气把何美丽逗笑了，“叶总的惩罚大概就是加班，秦特助加班我也逃不掉，你还是别告状了。”

她倒不是不乐意加班，只是一想到要跟秦一凌独处到深夜，多少有点尴尬。以前没说破还好，现在彼此知道对方的意思，她觉得自己就算定力再足，都没办法专心工作。

“这样啊，那等我腿好了，我找他打一架，你放心我打架很厉害的，保证让他三天都爬不起来。”

打架很厉害这种话，也许之前何美丽想不出，但是在订婚礼上，姜莱的那一脚简直太帅了，她噗嗤一笑，“确实厉害，那个跑来认亲的被你一脚踢的半天起不来。”

“那个人啊，活该，不过这次我没踢好，才踢掉一颗牙，发挥失常了。”姜莱还在耿耿于怀自己腿没完全好踢的力度轻了这件事。

何美丽：……

牙都掉了，还说发挥失常，这要是不失常，那得什么样啊。

“改天教你几招，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揍他。”姜莱尽量说轻松一点的话题，让何美丽放松，不至于那么担心。

“行啊，以后行走江湖，就靠老板娘了。”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何美丽一下子想到自己凶巴巴的问秦一凌到底从不从，逼一副逼良为娼的架势。她打了个冷战连忙回神，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姜莱见她抖了一下，有点担心，“怎么了？”

何美丽当然不敢说自己刚刚在YY什么，不然脸都要丢出天际了，“没有，可能是饿了。”

姜莱了然，“那你也进去吃点东西，我去问问搜救犬的事情。”

“好，谢谢老板娘。”何美丽倒不是真的饿，她只是看到秦玉凤在里面有点不知所措，想进去陪一下。

“不客气。”姜莱平静的笑笑，补了一句，“没事别瞎想，我们不能强抢良家少男的。”

何美丽差点呛死，她使劲的咳了几下，发现姜莱已经走了，“我……哪敢啊。”

她喃喃一声，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朝着秦玉凤走去。

——

秦一凌漫无目的的游荡了一会，觉得有点累，找了个空地坐下来休息，打量着这个他没什么印象，却一直忘不掉的地方。断壁残垣，满目荒凉，一如他的心情。

那个工作人员说话的样子，他还能想起来，连一个陌生人都为他找到家人高兴，他这个当事人却高兴不起来。呵，多可笑的家人，多可笑的亲情。与他来说，根本不是久别重逢的欢喜，而是在伤口上撒一把盐。

他的头还有些热，那会回去匆匆忙忙的，忘记了吃药了。他回去的时候，只换了件衣服救出来了，没看到何美丽。

说到撒盐，他又何尝不是那个撒盐的人呢？

可是，他这样的人，连自己的家人都嫌弃，又怎么配得到别人的感情，怎么配拥有那么好的人。

他苦笑一声，窝在自己的膝盖上。

姜莱找到他的时候，就看到秦一凌像个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的蜷缩在一个没人的地方舔伤口。

她抬起脚尖，勾了一个小石子，一用力踢到秦一凌的旁边，骨碌碌的声音惊醒了钻在牛角尖里的秦一凌。

秦一凌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到面前站着的姜莱，一时有些恍惚。

“老板娘，你怎么来了？”

“我啊，本来是要搜救犬的，没想到见到一条流浪狗。”

流浪狗=秦一凌

秦一凌一愣，点点头，“我确实是一条流浪狗。”

姜莱还真的没见过秦一凌这么消极的样子，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皱着眉看着秦一凌苦笑自嘲的样子，“到底怎么回事？小何带了个叫秦玉凤的女人回来，说是你姐姐，你认识么？”

秦玉凤三个字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只是三个平淡无奇甚至土味十足的字，可对于秦一凌来说，那是深埋心里多年难忘的痛。他一下子抓住姜莱的胳膊，“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一个叫秦玉凤的姐姐么？”姜莱看了一眼被抓住的胳膊，以及那只暴起青筋的手，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没有，我不认识什么秦玉凤，叫她走，走！”秦一凌一下子急切起来，他想站起来，却因为起的太猛眩晕了一下。要不是姜莱及时扶住，可能就摔了。

“你别激动，不想看见她一会我让小何把她带走就行了。”姜莱连忙把他扶稳坐好。

“好，谢谢嫂子。”秦一凌喘着气，虚弱的像个老人家，一听到说把秦玉凤带走，竟然松了一口气，佝着身子坐在那，没有了昔日秦特助的风采。

“能说说么？”姜莱翻了翻口袋，竟然摸出半包烟和一个打火机，递给秦一凌。

秦一凌楞了一下，迟疑的接了过来，“boss要是知道我当着你的面抽烟，非要骂我一顿不可。”

“没事，骂一顿又不会少块肉。”姜莱没什么所谓，她讨厌二手烟，但是现在情况特殊。

秦一凌抽了一支烟出来放在嘴里，按了两下打火机，但是都没对着烟。他攥了攥打火机，没有再接着按。他把打火机和烟盒放在一边，“嫂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嘴里的烟，被他咬到变形，感受到刺鼻的烟草味，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吐掉嘴里的眼，怅然的看着前面的疮痍景象。

“好啊，我听着。”

“小时候总有家长说，你听不听话，不听话我就把你卖了。”秦一凌开口，“可是我就想问一句，我那么听话，他们为什么还要卖了我。”

“嫂子，你知道么？我可值钱了，在那个年代，两万块钱可是一笔巨款。为了这两万块钱，他们毫不犹豫的就把我卖了。连告诉我一声都没有，签了合同，当天就把我带走了。”

陷入回忆里，秦一凌竟然没有那么撕心裂肺的痛了，他平静带着自嘲的口气，娓娓道来一个多年前的故事。

“钱真踏马是个好东西，亲儿子在两万块钱面前，屁都不是。”

“嫂子，你知道么？我那天哭的可惨了，可是他们连头都不回，我是被拖着走的。等我上了车，两只脚都磨破了，可是我竟然感觉不到疼，两只脚都出血了，我竟然感觉不到疼。”

“因为不管伤口怎么疼，都比不上被亲人卖了的那种痛。”

“你看我现在怂吧，我跟你说我以前硬气着呢。那个王八蛋把我买回去，狠狠的折磨我，足足打了我整整三年，我都没服软。”

“你说我硬气不硬气？可是踏马的硬气也没用啊。再怎么硬气，我都打不过他，也反抗不了他对我下手。”

“嫂子，我可脏了呢。”

说到这，秦一凌控制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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