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毓深吸一口气，那些记忆每次回想起来，就等于将伤口再扒开一次：“我一直都不知道，先帝其实将他的遗诏留了给我，我找到遗诏后，却在赶往京城奔丧的路上，遭遇埋伏，那是一场有计划的刺杀，跟随我的人，全部被杀，我身受重伤，最后只能跳下悬崖，落入湖水，一路飘向青山村。”

宋晓菁听得眼眸瞬间瞪大，她幻想过傅子毓隐瞒过的过去很大，却从未想过，他隐瞒的秘密，这么大。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年后，那时京城局势已定。天下大变，新帝已登基，他对外宣布我战死沙场的消息，他等于把我这个人从世上抹去了，我如果这个时候贸然回去，定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所以我只能隐姓埋名，待在青山村养光韬晦。”

“那、那你怎么会跟宋晓菁，我的意思是……你们怎么会发生关系呢？”这点，是宋晓菁想不通一个点。

“我伤好后，跟着收留我的老猎户一块打猎，一次途中，他不小心跌落山崖摔死了，之后我就一个人独自生活，在此之中，我一直尝试跟以前的部下取得联系，终于在一年后，我联系上了，结果联系上的人，是想出卖我的人，我怕他们会泄露我的行踪，我就将他们全杀了，却不小心中了迷药，那是一种非常歹毒的迷药，如果不与女子发生关系，我就会爆体而亡，正巧我在山路上，遇到了你，我这才……”

“你不记得我的原因，是因为我从后背抱住了你，后来又把你给劈晕了，所以你从未看到过我的脸，再加上恐惧，你估计也不愿意去回忆。”

傅子毓拥紧宋晓菁，“这是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但不凑巧，你怀上时安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外头与部下联络，顺便还杀掉一些余孽，就在我当天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仓皇逃进来的你，我一眼就认出你了，看到你挺着大肚子，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而我那个时候，心中被仇恨充斥着，我想着，你怀得终究是我的血脉，我是不会让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于是就借此机会，将你留下，一方面是照顾弥补自己的过错，一方面是监视你。”傅子毓很是认真地看着宋晓菁，“菁儿，在没对你动心之前，女子在我眼中还不如银两可靠，可我后来发现，我错了，错得离谱。”

宋晓菁半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想到，傅子毓的过往这般离奇。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联系上一个个心腹，一个个部下，但这当中，也有出卖我的人，那个时候，我想过带你走的，可我不能让你冒险，更不能让皇帝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我抱着宁愿让你误会生气，也好过，让你跟着我一块涉险，我死是小死，但菁儿，你不能死，你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可以掉。”

“那两年中，你是怎么杀回来的。”

“离开你的那天晚上，我们一路走水路，去了青州萧城，那是我侄儿傅玉策的封地，在他帮助下，我渐渐收回了以前大部分的部下，你应该看到墨青失去了一只左手，那是因为皇帝知道我的存在，派兵来杀我，我胜，就能回京，失败就只有死。”

宋晓菁不懂打仗，但从傅子毓描述中，就知道他们这场战斗，打得极为艰辛。

“因为我收回大部分部下中，有些人还效忠于朝廷，皇帝虽然是皇帝，但他登基没几年，也没做出什么业绩，所以根基不稳，而且那个时候，大部分人都知道我还活着，所以他只能顺水推舟让我回来，但他收走我所有的实权，我现在只不过是顶着一个摄政王的头衔而已。”

“就等于，你现在比一个小县令，还没有权力？”

傅子毓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谢家，在我回京一事中，起到很重要推动作用，所以皇帝容不下他们，先帝又嘱咐我，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谢家，所以我才想出迎娶谢星舞的法子。”

到这里，宋晓菁算是全明白了。

明白地彻彻底底。

“菁儿……你现在懂了吗？如果跟我牵扯上关系，不是单单你一个人有危险，像你三哥，孟舜，甚至跟你有过交好所有人，可能也会因为皇帝一句话，统统跟着掉脑袋。跟你相处的时日，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宁愿自己有危险，也不会让朋友陷入危险之中，所以我就想着，所有事情就让我一个人扛着吧。”

宋晓菁望着傅子毓，良久才道：“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说不定现在的局面，就不会变得这么难。”

傅子毓干笑一声，有些懊恼道：“可我现在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比菁儿不理我，更难的事情了。大不了，我就做一介草民，反正菁儿会医术，能养活我。”

“呸，你想得美。”宋晓菁瞪了傅子毓一眼，扭扭身躯，“能不能先起来，我跪得腿麻了。”

傅子毓一怔，勾唇一笑，弯腰就将小女人抱在怀中，大步流星地往床榻上走去，将她轻轻放在床沿上，自己单膝跪下，轻轻给她按揉小腿肚，想到刚刚小女人跟自己说的话，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是宋晓菁？”

“不是原来的宋晓菁，但我现在也是宋晓菁。”宋晓菁静静地望着傅子毓，“我在内心承诺过她，要替她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把欺负她的人，全都收拾了，无论我以后是否能留下，还是离开，反正我要替她把这些事情都做了。”

“菁儿。”

傅子毓站起来，猛地抱住宋晓菁：“你不要走。”

“傅子毓，这个事情，我真没办法回答你，不过有一点我能肯定。”宋晓菁微微松开他，望着他道，“只要我不死，我的灵魂应该不会离开。”

“不、不死？”

“傅子毓你傻呀，人死了，人身上的灵魂当然会离开。”宋晓菁抬手拍了傅子毓一下，“你怎么比两年前更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