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芒芴
作者:爱做梦的大海 | 分类:体育 | 字数:120.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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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暴乱 (一)
“五十年一选”结束,召开的大会形同皇权的加冕仪式,意义上都是给最厉害最强大的人赋予胜者的光彩荣耀,简单来说,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更高层次的褒奖胜者,给予无限的风光和高上的颜面。
坤元落座不到半刻,就开门见山的宣布大会的意义何在,省去了很多花言巧语的寒暄前缀,叫座下两排的众人收心聚意的关注他接下来的言行。
不出所料,坤元称赞了一圈十二位选手,话题最后集中在韩家头上,可他目光扫去,却见韩家的作为少了个人,不由惊讶的问道:“韩家家主尚在何处?可是尚未回归,游荡在外?”
刘昌南面露尴尬。韩文身娇体弱且多事多灾,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今比武结束,又是获胜一方,作为一家之主却失踪数天迟迟不现身,实属无礼,现下又叫坤元当众指出失踪一事,不用多想,在座的各位都在看韩家的笑话了。
大会一开始就丢脸,刘昌南再怎么脾气好也忍不住心里骂韩文任性。
可是没办法,再怎么样,刘昌南都得礼节性的给满殿的人一个解释,略想了想,他回话道:“多谢掌门关怀,我家大小姐不过贪玩好事,闲来无事就喜欢乱跑,大概是见这山上秀丽多姿,起了赏心之意,一不留神跑远了。相信她并无冒犯之意,没准此时正趴在哪处赏花赏鸟呢。”
“哦,原来如此。”坤元捋着花白胡须,又笑:“这么看来,那失踪一时是一场误会,说不定,你家的大小姐带了两个孩子一道出门游山玩水了。”
明明韩文和朱羽岷玉是真真确确的失踪,他却说成游玩的不思而归,不着痕迹的撇清了云台仙教应付的责任,还话里话外讽刺了韩家的大小姐。指鹿为马,颠倒是非尚不为过,满口胡话到当众糊弄人,云台仙教的掌门在口舌上也不逊色江湖上的名嘴巧舌。
刘昌南好比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顾虑到韩文的名声和身处他人地盘的强龙不压地头蛇,不得不认下这口黑锅,还得感激他谢他见好就收的不拆台。
坤元有意无意的损完韩家,容色愉悦,朗声道:“此次比武,高手如林,诸位都是英雄儿女,叫老夫开了眼界,见识了江湖豪杰的风采英姿,既然比武韩家胜出,诸位想必输得心服口服,老夫不多费口舌,直问一句,韩家获胜,有谁不议?”
殿内沉吟之声悉悉索索,却没人出来回应不议。
坤元见此,面色更和善三分,笑道:“无人反对,那云台仙教现在就对获胜者实行承诺,入山或是要求。”他面向韩家的方向,正色即正言,“胜出的你们作何选择?”
刘昌南垂眸不语,左右两边的刘莫问和小雪在他身后交头接耳,文泽话少人静,万千故直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所以能做主拿主意的只有刘昌南。
坤元不急着对方马上回应,给足了时间让他思考。
其他人作壁上观,时刻关注大会的焦点所在,有些期待暂代家主一职的刘昌南作何选择,毕竟两种都有利可图,得到了都没什么损失。
这一场思考让人等了又等,眼看阳光斜入殿内三寸变为七寸,平静的等待变成焦急的等待。刘昌南还是那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坤元有些不悦,没开口催促对方赶紧决定,但面上微露不耐烦的神色,目光也变得冷淡。
刘昌南头顶四面八方无数道视线,终于在阳光照进十寸时,抬头正对上座言道:“晚辈想了想,还是谢过掌门好意,比武意在切磋,获胜只是我等侥幸,实在受不起贵派的恩惠,所以,我们不做选择,弃权相让。”
闻言,殿内抽气声四起,便是坤元也满脸不可置信。他这想了又想的结果竟是放弃了应得的胜果,直接拱手让人,这样的选择即使不放眼天下江湖,在云台仙教创立五百年来的历史上也是前所未有的头一遭。
“你当真如此?”坤元问。
“请恕晚辈无礼,此等殊恩,无福可受。”
“不悔改?”坤元再三问。
“不悔改。”
“好吧,强按牛头不喝水。你心意已决,我等多说无益,便......尊敬你的选择。入山和要求,你可以不接,但——”坤元话锋一转,语气变调,略微威胁道:“作为获胜者,余下之人皆是手下败将,依你之见,这些人中,你会选谁得到入我仙教之门或是一个请求?”
“......”
刘昌南暗叫糟糕,千算万算没算到老家伙出了这样的难题给他。十二位选手,出了韩家,都是手下败将,选哪个都会得罪人。老家伙是把他推到进退两难之地,不管选还是不选,都是一个大问题。
气氛刹那紧张,众人之间横亘着巨大的沉默。坤元挑完事,在上面袖手旁观,无辜卷入风波的选手纵然心知肚明这是为难韩家,却也架不住心底那股不服输的劲——他们都想知道韩家会选谁。
此时,静籁无声的殿外飘来一道与此情此景不符的声音——是一个女子清冷轻幽在说话:“选谁都不行!”
第五章 暴乱 (一)
众人倏然惊住,不约而同的望向殿外。
“在座的都是英雄好汉,个个出色出众,掌门出这样的难题,是要让我韩家得罪大半个江湖吗?”
韩文以出人意料的方式登场,着实“惊艳”了一把。
全场惊诧的目光里,韩家最突出,小雪从后边站出来,又惊又喜道:“姐姐?你去刨地了吗?”
韩文衣衫不洁,仪容不整,衣服上沾满草灰泥土,形象无怪乎亲妹子的语出惊人,“我不是去刨地,是刨坟。”
小雪愕然:“啊?”
刘昌南面浮愠色:“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们很着急。”
“抱歉啊。”韩文朝四周拱手道歉,不好意思的笑笑,“几天前找到了个好玩的地方,贪玩了一会儿,差点忘了今天的大会,不过,我没来晚吧?”
刘昌南没好气道:“还不太晚。”
韩文笑容灿烂,“那就好,还以为错过了,不然接下来就没机会和大家分享我找到的宝物。”
话音刚落,殿内中人的脑袋齐齐被“宝物”打了个转。
坤元镇定自若,脸上微闪一抹阴戾,十分刚正大气的说:“韩大小姐出走多日,一回来就带来了惊喜,不知我云台山有何宝物能入了你的眼。”
“请稍等片刻。”韩文眉眼弯弯,扭头对殿外大喊:“你们快点进来!莫叫我们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来了!来了!文儿别催了,你不知道这些死人有多重吗?”外头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叫嚷。
韩文拔高音量,“东西太重不会扔进来啊!笨!”
“......”男人静默一瞬,朗声道:“里面的人站远些!要扔上去了!!”
韩文听话地往殿内走几步。
众人对外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事情充满疑惑和好奇,个个伸长脑袋想越过高高的门槛一探究竟。
待韩文往里走了一会儿后,哐哐哐几个大响,从殿外飞来八抬死沉死沉的石棺,一抬接一抬地砸在大点的白玉石板,脆生生的砸出八个大坑。
众人目瞪口呆,韩文一语不发,抬步轻移至其中一具石棺前,素白的手指带着虔诚的敬意,温柔的抚摸棺盖。
“累死人了,文儿,以后这种体力活别来劳烦我了,找他就行了。”刚才隔空喊话的男人闲庭漫步地出现在殿门口,众人一见他,又是一惊,但见他伸手所指之人,更是惊到哑口无声。
这两位不是星月家的苏青和云台仙教的缙云吗?为何他们会与韩文在一起?
满殿的人对眼前的状况感到满头疑云,种种疑惑聚焦在三人身上。
苏青和缙云进殿后,又进来两个小鬼,正是和韩文同时失踪的朱羽、岷玉。
苗女招手唤道:“岷玉!朱羽!过来!”
两个小鬼对韩文望望,后者点点头,这才不做声的回到龙氏队伍。
死人睡的棺材出现在大殿,坤元多年来长者风范的仪态出现裂痕,苍老却精明的褐瞳闪现寒光,目光如炬,一瞬不瞬地盯紧八具石棺。
不知情的人中有人先声疑道:“这些石棺就是韩大小姐口中的宝物?”
“不然你们以为是什么?”韩文反问。
坤元道:“韩大小姐真会开玩笑,这些石棺你从何处得来?今日是云台仙教五十年里难得的大会,当堂搬来死人用的东西,是不是太过分了?”
韩文直视上座,笑盈盈道:“掌门在装糊涂吗?这些可都是在你们云台山找到的。”展臂伸向左右,哐当哐当,正面朝立大殿的八具石棺从左往右,依次倒下棺盖,八具怪异的尸体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暴露人前。
见到尸体的第一眼,众人瞪目结舌,再看第二眼,面露惧色,第三眼,骇然大惊。
满殿的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咽喉,窒息前倒吸一口凉气。在他们惊魂未定时,作为在场为数不多还能保持理智的人的韩文,先是用眼角大致的扫一眼众人,接着拢起袖子,半敛光华流转的眼眸,虚无缥缈的声音回荡大殿:“诸位可能有些眼熟,但是考虑到年代久远,我来告诉你们这些死者是谁吧,毕竟他们都是你们中有些人的长辈。”
又是一阵倒吸凉气。韩文踱步来到左边第一具尸体前,淡淡道:“这位身上穿的是一百年前峨眉山的弟子服。”来到第二具尸体,又道:“这位穿的是红霞宫的服饰,我听一位朋友说,一百多年前,红霞宫有位女弟子无故失踪,应该是她吧。”第三具,“一百五十年前的武当山弟子......”第四具,“这个腐化程度有些严重,应该是两百年前的人,青莲华,他就是你要找的西域神教的老前辈。”第五具.....第六具......第七具......第八具......结束。
每当韩文介绍一具尸体的身份,就会多几个神色讶然且阴沉的人,而坤元的脸色,更是精彩绝伦。
”这些还是少数,云台山的地底堆了很多尸骨,相信大家拿着自家家谱,应该能找到失踪人口。“韩文细如春雨的嗓音浇灌进每个人的心底,流下深深的痕迹。
满殿死寂,峨眉山、红霞宫、武当山、西域神教......被点名的八大宗门呆呆地凝望八具石棺。韩文的话犹如木桩死死地钉在他们的头顶,钉得与地相连,动弹不得。对于韩文所说之内容,他们很想否认,但那些尸体上的衣服确是铁铮铮的事实。
历史悠久的宗门都形成了成熟的规矩铁律,相应的,管教门内弟子也列为规矩铁律当中,而衣饰位列其上。各门各派都有各自的做派风格,服饰上大不相同,这也给世人一样区分他们谁是谁、隶属哪派的方便。
但从衣服上就要相信韩文,宗门们表示他们不傻,但也不可不深以为然。
众人将信将疑的看着韩文,又转头看看仙教掌门,一时间竟都无法确定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若是真的,那么几百年来上山参加比武的宗门弟子其实不是如寄回去的书信上所言那般,简单的不见了,而是死在山上,埋在了地下;若是假的,韩文为何找来把具尸体冒充名门正派来发难云台仙教?韩家意在何为?其中又有什么秘不告人的事情?
问题太多太多,所有人都急需一个解答。
可惜坤元铁青着一张老脸,沉默不语。
韩文深呼一口气,一面不紧不慢的向前走,一面低声却能让人听清的声音沉吟道:“秘密总会有大白于天的时候,把戏玩得多了就会破绽百出。掌门前辈,您这样的人应该知道一句话吧,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掩盖的再好,也迟早会被人砸出个洞来。”
坤云冷声道:“胡言乱语,你从哪里听来不干不净的胡话?殿上滋事喧哗,可是对我云台山不敬!”
“你就在上面装模作样吧!”韩文一反常态,言笑晏晏的面对众人,“大家还不知道吧,所谓的‘五十年一选’真的是一个幌子,几个月前,你们收到的云轴里的信不是糊弄人的,上面写的的都是真的,还有之前的那封信,也是真的。”
众人闻之神色大变,目光左右投放。
“什么信?你在胡说什么?”坤云听得有些糊涂,关于前阵子有人故意散发陷害仙教的信,他是知道,可几个月前云轴散发的信,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不知道。越想越可疑,有种大局失控的感觉,他冷厉的目光射向下面静立的要变成背景板的缙云。
缙云在拿到目光射向自己时先有察觉地抬头迎上,这目光相接,倒没有火花四溅反而更紧张迫人,因为坤云从那双罩在白绫下的“眼睛”里得到了答案——缙云背叛了他这位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