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随着后金军的撤军，以及俘获建奴正红旗大旗的消息传遍了全军，数千名东江镇将士的欢呼声如狂浪巨涛一般响起，这欢呼在明军的上空久久不能平息并且喧嚣声直达天际。

严亦飞在这雷鸣般的欢呼声中放平战马，身体随之重重一顿，随后拍马前行。那已经与严亦飞磨合一年，早已达成了默契的马儿，带着他如闪电一般地驰骋在全军阵列之前。

人群中都是疯狂到扭曲的面容，忠诚的部下们发了狂一样地向严亦飞雀跃欢呼，耳边烈烈的风声让他再也听不见一个字。胸中沸腾的热血让他用力地把手中的长刀在空中挥舞。

选拔优秀的将领，培养精锐的战士，然后给他们让敌人的大旗滚落在泥土中，把他们的旗帜践踏在我的铁蹄之下，大丈夫当如是！

张文斌仰着头看着自己那英姿勃发的主帅——严亦飞，却只是在傻傻地发笑。此时他突然被人猛地推了一下头，跟着听见严亦飞那坚定的声音说道：“快去把大旗收好，那可是要给圣上献捷太庙用的，要是弄丢了，那可是丢了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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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东江镇主帅毛文龙，早已经赶到了现场，现在他正抚胸而笑，志得意满地看着严亦飞在风中享用万军的崇敬——哎，原来打胜仗是这种感觉啊。

在开心之余，又略微有些失落的毛文龙，回首看了看正在忙碌的张文斌，顿时又是一声命令：“那个小兄弟，轻点儿，别把大旗上的马蹄印弄掉了……还有，不许给大旗掸土！”

过了良久，士兵们欢呼的热情才慢慢消散，严亦飞见毛文龙亲自赶到了石城军的位置，于是马上赶了过来。

二人寒暄几句，严亦飞请示毛文龙道：“军门，我军下步该当如何啊。”

毛文龙思忖了一下，答道：“出发，全军整理好战后，立刻返回险山堡一线，与后金军队脱离接触。”

把辎重收拾好后，毛文龙下令全军班师，明军迅速东去，在夕阳西下中的每个士兵，面上都喜形于色，战兵之中，到处是一片人声鼎沸之声，就是连躺在抬扳上的伤兵也欢声笑语不绝。

而中军官张文斌，则是抱着一个粗糙的木盒子，他刚才把炮队的随军木匠都动员起来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弄好了一个木制的盒子。小心翼翼的亲手把大旗都收了进去。

“大人，下一步我们怎么办？”追击战的主角，骑兵主官张松岩向着严亦飞抛出了个和刚才一样的问题，一边的张文斌也伸长了脖子凑过来听。

“今晚坚守险山堡一线，同时派出大批侦骑巡逻，不让建奴有机会偷袭！”

严亦飞知道，此时对面的后金兵，现在还有战斗力的，也就只剩下正红旗的十余个牛录了，这点兵力用于维持附近的治安就很不容易了，更不要说留下的那些牛录多半还是被重创过在休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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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严亦飞也知道，东江军，也包括自己石城军，也经受了巨大的伤亡，也已经无力继续作战下去，因此严亦飞知道，在此种情况下，天启二年夏季的战场战役，就算是结束了。

……

十几里以外，正红旗的旗主代善披头散发地冲进了后金军的临时营地，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良久，但是代善此时回想起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年轻明将，仍然心有余悸地嘟囔着：“那两个南蛮子，真野蛮，真是太野蛮了！”

此时皇太极正站在大帐门口，遥望十几里外的明军方向。代善看见皇太极就气不打一处来，激动的代善狠狠地晃了晃皇太极的胳膊，质问道：“你不是说那明军统帅不怎么样么？”

若有所思的皇太极没有理会他，过了

许久才所问非所答的对一边气鼓鼓的代善说道：“二哥，咱们后队到什么地方了？”

“还有两刻钟的路程到大营。我们不能再等了，让后队把辎重都烧了，带着武器和三天的粮食赶紧赶来。我估计他们的伤亡人马也有将近一千，现在可用之兵不超过三千，所以还好，我们不太可能面临接下来的攻击，把那些汉军统统编入旗，告诉他们从此就算是旗丁了。我们得赶快从这附近撤退休整，不然等明军新的部队赶来，我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远处地明军已经走远了，皇太极又叹了口气，接着盘算道：“咱们刨去伤兵还有一千五百多披甲战兵可用，加上后队大概还能有三百多人，铠甲肯定是配不齐了，总人数加上新赶来的汉军也只有不到三千人。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是一旦明军继续增兵，光凭这点人可是大大的不足啊。”

“而且……”皇太极又叹了口气：“很多溃兵都漫山遍野的跑散了，光是他们收拢起来恐怕也得几天。”

代善听完这些数字以后楞了一会儿，猛然开始捶胸顿足地痛哭起来：“我自跟随父汗起兵以来，从未有如此大败啊。这让我怎么面对父汗还有旗中的百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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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莫急，汉人常说，胜败乃兵家常事，父汗那里，当弟弟的也自然会为你分说，请不用担心。”

哭号了几句之后，此时代善也冷静下来了。他在大帐中来回走了两步就有了主意，对皇太极说道：“这几次我正红旗作战失利，都是败在那叫石城军的可恶明军的手里，等辽西那边稳定下来，我们就和父汗说，要去打石城岛，就算打不下来，也要把那个石城岛打疼，让它疼得喊妈妈，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这么嚣张。”

“正是如此。为了攻打石城岛，我们还得搜罗各处的船，到时候得集中到一起，好把我们的勇士运上岛去。”

在两个后金旗主定下了原地坚守，静观明军动向的战略之后，后金军安心的开始收拢残兵，并在明军退去后大举外出寻

找伤兵，在这个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伤口很容易就会发炎，放任伤兵躺在旷野中一夜，怕是第二天早上就要变僵尸了。

明军回到险山堡附近的时候，太阳就已经很快就要落下了，险山堡附近的百姓，早就得到了大捷的消息，附近的数千名男女百姓，都在险山堡的城墙之外，等待着归来的雄师。

明军归来后，这附近的百姓就纷纷涌出来，犒劳全军，他们拿出平时都不舍得吃的鸡蛋和腊肉塞给大战过后的明军士兵们，那军民鱼水情的场景一时间尽是喜极而泣的感人景象，那些明军都哭笑不得地

安慰着当地的百姓：“不要哭啦老乡，不是早都知道胜利的消息了吗？大捷啊，我们是大捷啊！”

一个明朝的妇人向他丈夫絮絮诉说了半天她的担忧，突然向着毛文龙和他身旁的严亦飞战马的方向拜倒，用最诚恳恭敬的语气大声道：“多谢毛大人救命之恩，多谢严大人救命之恩，祝毛大人、严大人长命百岁，高侯万代！”

一个妇人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带动了她周围的几个人。这些原大明辽东百姓，在建奴占据这附近后，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良田被占据，妻女被淫辱就好似家常便饭，他们每个人都从自耕农变成了后金人的奴隶，对后金人的颐指气使，只要稍有不从就会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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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听闻的妇人的祝福，这些百姓连同他们的家人都忙不迭地向着毛文龙和严亦飞的方向跪下：“祝二位大人长命百岁，高侯万代！”

这话如同瘟疫一样地感染了更多的人，以闪电的速度传播开来，本来正骑马而行的严亦飞，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数千百姓目光的中心，这些质朴的百姓们，人人都如同朝圣一样，诚心地向二人跪拜磕头：“二位大人长命百岁。”

“毛大人、严大人高侯万代！”

毛文龙和严亦飞连忙跳下马，对众百姓逊谢，但潮水般扑面而来的声音是那么虔诚，他们在万众的呼声面前显得那么渺小，这让他二人一切谦让的举动都成为了徒劳。

一边试图扶起跪倒不起的百姓们，严亦飞一边在心中暗想——我严亦飞自从穿越到明朝以来，最开始所图不过是活下来而已，继而手里有了点兵，所图者不过是割据一方，进而成就霸业。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内心中，也渐渐把大明当作了自己的祖国……似乎是戚金戚老将军给了我最初的触动……似乎

是张铨张大人给了我太强烈的印象，哦，对，还有陈忠陈大哥、陈京城陈兄弟，他们……

在炎炎的夏日当中，严亦飞站在向他膜拜的人群中心，他们称颂让他心中有愧——从浑河开始，我的一举一动就关乎万千生灵的命运，我的好恶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

在严亦飞的命令下，石城军的军士拼命去扶起那些人们，但才扶起了这个，那个又趴下了。这些小民的愿望似乎只有一声真诚的祝福，他们也绝不吝于把它送给严亦飞。

“既然这些百姓不负我，那我，也绝不能负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