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尘埃峰

天元府。

齐修和白怜凭空出现在了一条街道之上。

看着周围破败的建筑，感受着这里隐隐充斥着的混乱气息，齐修的眼里露出了一抹自嘲。

他往一个方向走着，没有询问任何关于天元府的事，而是自我讥讽道：“在这个时代，我这年纪虽然还算年幼，但也算勉强摆脱了弱者的行列，可我却好像什么都守不住，不得不说是一件极为可悲可笑的事情。”

“这种话，你的真身可说不出来。”白怜并没有安慰齐修，而是实事求是的说了起来。

齐修真身虽然算不得没有任何的感情，但却极为的冷漠。

在他眼里看来，世间一切只有永恒的未知值得追求。

别人生死与他无关。

或者说，在他眼里看来每一个生命的生死，其实都被上了枷锁，需要自身去打破。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这一切。

而眼前的这个齐修，比起那个齐修来可谓是感情十足。

哪怕他湮灭了无数的念头，独留那么一两念，但他也会为自己的无力而有所情绪，也会为无法拯救别人的生死有所伤心。

他们明明是一个人，但很多时候却又会给她一种他们其实是两个人的感觉。

“他说不出来，是因为我已经说了。”齐修摇了摇头，抬头看着昏暗的天际，用着听不出什么语气的声音说道：“他承受身躯之痛，我承受心灵折磨，他修身，我修心。”

“你吃亏很多。”白怜眼中一抹异彩浮现，觉得自刚才回来之前自己问出那个问题后，齐修隐约有所改变。

他，似乎不再藏得那么深了。

愿意透露一些他的秘密给自己了。

这，算不算是他真正开始认同自己了？

想到这，白怜莫名的就感觉到有些开心。

“不好说。”齐修没承认是自己承受的痛苦更多，他慢慢的在这无人的街道走着，当走出街道后，看到的是更残破的建筑，也看到了许许多多受伤的人。

他们哪怕受伤极为严重，甚至有的已经濒临死亡，可齐修在他们的身上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绝望，反而充满了一种……对生死看淡的豁达。

略微停下脚步，他看着那些人，看着那些正在医治他们的治愈系超凡能力者，眼神无比的复杂，甚至瞳孔深处还有一抹愧疚。

“我不如他们。”站立了一会儿后，齐修继续往前走，说了这么一句话。

白怜皱眉，不解齐修这话的意思。

而齐修也没有解释，他放慢脚步，穿梭在天元府的一条条街道，一座座城市之中。

因为他此时就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意识之身，所有并没有人发现他和白怜。

这一走，就是差不多两天多的时间。

而两天多的时间，他走遍了整个天元府，看到了天元府内的一切。

在这一道意识之身即将彻底溃散的时候，齐修回到了自己在应天城的屋子中。

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阴暗散去，阳光洒落而下的天空，眯眼对站在身后的白怜说了起来。

“刚来天元府时，感受到的是一片欲望的海洋，所见所闻皆是欲望。”

“后来略有改观，觉得是天元大阵孕育而出的东西在影响他们。”

“再后来才发现，天元大阵孕育的宝物确实对他们有所影响，但只不过是放大了他们的一点情绪而已。”

说到这里，齐修停顿了一会，脸上露出了丝丝笑容。

眼里有自嘲，有感慨，更有释然。

白怜没有开口，而是安安静静的看着正在逐渐散溢的齐修，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而齐修也没有让她等待多久，他那听不出情绪，但又莫名让人觉得温柔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他们坦诚，是善就是善，是恶就是恶。”

“他们面临危险时，会害怕会恐惧，但更会坦然的去面对。”

“他们向往着自由，憧憬着蔚蓝的天空，犹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充满了朝气。”

“他们害怕死亡，但真正面临死亡时也会坦然面对，乃至豁达洒脱。”

“这座天元府里，好人坏人对半分，但又可以说他们都是同一种人。”

“他们不论男女老少，不论老弱病残，都是铮铮铁骨的汉子。”

“他们既弱小，却又强大。”

“所以我不如他们。”

话说完后，齐修身躯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哪怕是白怜也仅仅只能够感觉到他还剩下一缕意识没有彻底消散。

她知道齐修死不了，但莫名的还是感觉心里面有点不舒服，有种自己说不出来的感觉。

咬了咬嘴唇，她的样子显得有些柔弱，轻声问道：“我该去哪找你？”

“道武学府内有颗梧桐树，我在那里等你。”

齐修的声音在白怜的耳边回荡，就在他的意识彻底消失在白怜感知中时，他又嘱咐了起来。

“如果张开元或黎序来寻我，你就替我问句话，后悔吗？”

白怜没回应，在齐修那一缕意识彻底从自己的感知中消失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她才回过神来。

她稍微挪动脚步，站在了齐修刚才站着的地方。

眺望着窗外，看着无数三大超凡部门的人员以及超凡能力者正在热火朝天的修缮着城市，她轻轻笑了笑后，又皱起了眉头：“又是梧桐树……”

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齐修总是爱待在有梧桐树的地方。

他的真身只要不是战斗，在禁区之中，一直都是待在一颗梧桐树下。

而齐修这意识之身，也差不多。

之前的周山府，现在的天元府，都是梧桐树遍地的地方。

甚至据她眺望过往，齐修意识之身投影出来的梦境，院子中也是有一颗梧桐树。

而他只要不出门，也一直是待在梧桐树下。

现在他又说自己去找他，是在道武学府的一颗梧桐树下。

难不成，梧桐树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不成？

还是，梧桐树对他而言，有什么秘密？

“真是个奇奇怪怪的家伙。”低声嘟囔两声，她犹如一个小女孩一样，挥了挥拳头，嘀咕道：“本小姐肯定要把你的一切都给挖出来的。”

咚咚！

这时，一道敲门声响了起来，让白怜从纷乱的想法中抽离出来。

她朝着门外看了眼，眼里带有丝丝诧异，挥手开门间还言语古怪道：“你居然敢来这里。”

“我为什么不敢来。”房门打开，小九从外面走了进来，木讷的脸上还露出了丝丝坚毅：“二哥家就是我家，哪怕二哥不认我，我也认他。”

说到这，小九朝着周围看了看，见齐修不在，他问道：“我二哥呢？”

“不在这里。”白怜深深的看了小九一眼，似乎瞬间就看透了他的虚实，皱眉疑惑道：“你身上虽然有古神气息，可你并没有被古神侵占身体，为什么还要留在那些古神的身边？”

“不在啊。”小九见齐修不在这里，眼里一抹失望和低落浮现，根本就懒得搭理白怜，转身就离开了。

他把身上缺失的部分东西补回来后，就连忙来到了这里。

却不曾想没看到齐修。

所以他感觉很失落。

白怜见小九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懒得再问这个问题了。

她在小九快走出屋子里时，又问道：“你们是兄弟，为什么我发现你们没有半点的血脉联系？”

“因为我们都是孤儿啊。”小九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屋中：“而且没有血脉的联系，就算不得是兄弟姐弟了吗？”

“有意思。”白怜挥手间关上了房门，眼里神光闪烁。

或许，自己应该去齐修小时候待的地方转转了。

她觉得，或许知道些齐修小时候的事情，自己大概就能够推演出齐修的一些秘密了。

……

道武府东方，有一座直入云霄的高峰。

高峰周围数百里地荒芜人烟，甚至还有无数凶恶，由无数动物蜕变的智慧生命存在。

在高峰之上，有一座座亭台楼阁，也有一座座类似现代，但显得无比科幻的建筑存在。

那些建筑连成一片，从半山腰位置直入山巅，显得尤为壮观。

这里，就是道武学府所在。

而这座山峰也有个名字，尘埃。

山入云霄，名叫尘埃。

至于内里寓意，恐怕没有人清楚。

尘埃峰半山腰，在距离那连成片，被一层迷雾笼罩的道武学府边缘地带，有一座不算大，却又独立的院子存在。

院子外是一片古林，唯有一条泥泞小道分叉，一条往上下山，一条往迷雾深处的道武学府去。

院子内没有房屋，唯有青石铺地，把一块不大不小的草坪围绕其中。

草坪中有一颗茂盛，树叶泛黄的梧桐树。

梧桐树下有一把摇椅，摇椅上躺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让人莫名觉得亲切的男子。

啪！

突然，院子外一颗石子被丢了进来，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后稳稳的落在了青年的怀里面。

就在青年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道戏谑的声音：“老齐，听赵老头说你死了？”

“死了。”齐修嗯了一声，轻轻拍了拍脑门后，无奈笑道：“我大部分灵魂湮灭，身上的三个星武神通也崩了，现在算是彻底的废了。”

嘎吱！

院子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身材健硕，模样俊郎的青年就显露在了齐修的眼中。

他没进门，而是双手抱胸讥笑道：“行了，骗骗别人还行，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装，你那一缕灵魂还是老子帮忙你切割出来的呢。”

说到这，他言语一顿，心有余悸道：“不过幸好那一缕灵魂消亡没影响到你的意识回归，不然你可就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