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嫁女
作者:芙蓉浦 | 分类:幻言 | 字数:43.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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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各生欢喜
我整个人好像被惊雷击中,当场愣住。
西门寒舟不是打诳语之人,他既然说唐惊鸿回南岐是娶那霍家女,那么,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难怪唐惊鸿五更时就回了南岐,原来是急着去做新郎官呢。
昨晚还与我在一张床榻上卿卿我我,现在却······
我心底生出一股深深的寒意和绝望。
我脸上的不悦已经被西门寒舟尽收眼底,他安慰我:“唐惊鸿应该还有别的安排。”
唐惊鸿只让我在这所院子里好好养伤,哪有什么别的安排。
“谢谢西门殿下告诉我这些。”我努力朝西门寒舟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身体尚有不适,失陪了。”
我径直回到后院,青黛疾步紧跟,一再劝慰:“姑娘,莫要生气。城主不是始乱终弃之人,城主说最迟明天就从南岐回来,到时候你一问便知。”
“青黛,唐惊鸿要娶的那霍家女是什么来路?”我试了好几次,才问出这句话。
青黛垂首,“奴婢常年在中州,甚少回南岐,只知霍骄阳是南岐戍边大将军,手握重兵。霍骄阳有两子一女,西门殿下说得正是霍将军的女儿霍瑜笙。”
唐惊鸿是南岐城主,娶戍边大将军的爱女,真是门当户对,理所应当。
而我只不过是一个不知父母为何人的孤女!
我心灰意冷又问:“这霍瑜笙是不是与唐惊鸿早就情深意笃?”
“这些奴婢实在不知!姑娘切莫胡思乱想,城主对姑娘可谓一往情深,奴婢斗胆猜测,城主娶霍家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
“青黛,我有些头痛,想好好睡一觉,睡醒之前任何人都不得打扰我。”我心烦意乱,上了床榻。
青黛满脸担忧,愣了片刻还是轻手轻脚地离开。
我满脑子都是唐惊鸿与那霍瑜笙,我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究竟算唐惊鸿的什么人?
他都娶了别的女子,我又何必死乞白赖住在他的私宅!
想来想去,我决定给他留个字条——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我找到自己原来的衣物换上,收拾好简单的行礼,念个咒从窗子跃出。
这所宅子设有结界,但对于已经恢复法力的我来说,根本没费多少功夫就破了结界,出了中州城。
我原来是准备从中州去野人渡,再走水路去西疆,但唐惊鸿现在已知晓我的这一行程,我是不准备再见他的,是以西疆不能去了,我决定去东梁看看。
因为阿婆曾说,东梁城郊有处地宫,地宫中种着各种奇花异草,养着诸多猛禽厉兽,是很多练术之人进阶的必去之地。
我现在最大的心愿是解开与言无伤的同生之体,唐惊鸿曾说若要解开同生咒,血月现世,地煞出鞘,伏魔铃起,三者缺一不可。
伏魔铃在我手中,血月能不能出现完全看天象,我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地煞剑。
没有叮叮相伴,我一个人风餐露宿地赶路,有些落寞。
出中州地界时,已是黄昏。
夕阳西下,风清露冷。
我来到东梁一个叫“苍同”的镇子。
东梁与中州的城边只有一路之隔,但景象却大相径庭。
中州在西门皇族数百年的励精图治下,百姓丰衣足食,城池繁华热闹。东梁却一派民生凋敝,哀鸿遍野的情景。
苍同镇名虽为镇,但大多数房屋是破旧黄泥所盖,每条街的角落里都聚着三五个讨饭的花子。临街的商铺十之七八都已关停,开着的也是门可罗雀。
我沿着最宽最长的两条街道走了一圈,也没找到一家开门的客栈。
此时天已大黑,我试着走进一户没有门的篱笆院,问了声“有人么?”
没人回我。
我隐约听到堂屋中有说话的声音,又大声喊了一句。
一个身穿补丁衣裳的黄脸老太从屋里出来,看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又是来讨饭的!我们家都断粮一个月了,没吃食给你!快走!”
原来,她把我当成讨饭的了。
我从衣袋中掏出几个铜板,“婶子,我是过路的。天黑没有找到客栈,想在你家住一宿。”
黄脸老太接过铜板,对着吹了下,笑嘻嘻地道:“这两年大旱很多镇子闹饥荒,十个有八个吃不饱,谁又会去住店!我家阿月跟你年岁差不多,你今晚跟她一块睡。”
我跟着老太进屋,外面天都黑了,但里面连灯都没点,我听到一个女孩的低泣声。
老太的男人早就死了,与家中一儿一女相依为命。
“姑娘,家里没男人,又赶上饥荒,只能吃这个——”老太给我端来半碗黑乎乎的东西,我看了眼,没看出是什么,就说已经吃过饭了。
“既然吃过饭了,那你就去歇着吧。”老太又把那碗端走。
那女孩儿招呼了我一声,示意我去里屋睡。
我跟着她的步子,她拿出几根灯草,放到一盏破旧的油灯上,点燃。
晕黄的灯光升起,我看到她有一张红扑扑的脸,红肿的大的眼睛还带着泪痕。
“你叫阿月?”我没话找话。
她点头,爬上那个单薄的木床,拉起被子蒙上头。
这姑娘有心事!
我坐到床榻,从包袱中摸出一个面饼慢慢嚼起来。
“你是从中州来的吧?”阿月突然起身,问了句。
我有些好奇,她怎么知道我的来处!
“我们东梁附近的镇子都在闹饥荒,几乎所有的庄户都在吃糠咽菜,我看你能吃上白面饼,肯定是从中州过来的。”阿月盯着我手中半个面饼,狠狠咽了下口水。
我从包袱中取出一个递给她,她兴奋地接过,光着脚跑去了另一间屋。
“虎子,白面饼!快吃!是那个姐姐给的!”阿月急切的说话声响起,接着是狼吞虎咽吃东西的吧唧声。
我又从包袱中拿出几个面饼和一些肉干,来到老太的屋子。
虎子一个面饼下肚,噎住了。
阿月正抚着弟弟虎子的胸口,给他顺气,黄脸老太端着一碗水让儿子喝,嘴里还不住地骂“饿死鬼投胎”。
我把手中的吃食递过去,“吃吧。”
他们母子三人诧异地盯住我,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黄脸老太,她满脸堆笑,皱纹绽开,“谢谢姑娘!我们一家三口都一年多没吃过白面了——”
“虎子,快谢谢姐姐!”阿月笑着拍了下弟弟的脑袋。
虎子也就八九岁的模样,穿的破破烂烂,但还算懂事,连声向我道谢。
母子三人吃相最好的是阿月,她细嚼慢咽吃了半个饼,眼圈儿忽然又红了。
她回屋后蒙上被子大哭。
我问她怎么了,她抽抽嗒嗒道:“你和我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跟你说了你也帮不了我!”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说来听听——”我掀开她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