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卷土重来

白及随老头走进房间，一眼就见到了房间里的王斯然和田立凯。

白及瞬间就慌了，蒙着白绫的眼睛，目光有些闪躲，他们不会把他认出来吧？

王斯然和田立凯在见到白及的第一眼，都微微惊愕了一下，不禁互看了一眼。

白及不禁心想，怪不得老头来的这个地方这么熟悉，原来当年王斯然就跟他说过这个地方，真是巧合他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那个田立凯，当年当着应绪的面都要杀他，现在如果被他认出来了还得了！

“来，阿笙，这就是我师兄，王斯然。”老头将白及往前拉了一把，向他介绍他的师兄。

白及不禁埋下头，恭敬地向王斯然行了一礼，道：“前辈，晚生水云笙。”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你……”王斯然盯着白及眼睛，对白及蒙着眼睛的行为感到不解，“你眼睛是看不见吗？”

“回前辈的话，晚生并未失明，而是眼疾，非带白绫不可。”白及继续低着头，生怕被王斯然或者田立凯认出来。

王斯然朝白及走过来，死死盯着白及，道：“阿笙，方便的话把白绫取下来吧，老夫不才，略会医术，可以帮你瞧瞧。”

白及顿时后退一步，白绫取下被你们认出来还得了，急忙说道：“多谢前辈关心，晚生早已习惯，不必麻烦了，还是谈正事吧。”

老头适时站出来，走到王斯然面前，道：“师兄，这臭小子向来不识好歹，别管他了，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这下，王斯然也不便强求，就伸出手示意老头先坐。

待都坐了下来，开始谈正事。

“听闻阿笙掌握了对鸩鸟的驯服？”王斯然看着白及。

白及片刻不敢抬头，回道：“是的。”

“那你们是何时发现的这种鸟？”王斯然继续问。

“三年前。”白及说。

王斯然沉默思考了一下，道：“现在的情况是这样，那些鸩鸟如今在边境地带泛滥成灾，所到之地寸草不生，我们已经想尽了所有办法都不能将它们消灭，老夫听师弟说阿笙你有办法克制鸩鸟，所以想请阿笙你出面，帮忙清除一下那些鸩鸟。”

白及内心感到很纠结，已经下定决心不参与到这些事中来，如今还是逃不过吗？

“前辈，那些鸩鸟似是有人豢养，就算晚生有方法消灭它们，没找到鸩鸟源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白及说。

听了白及的话，王斯然沉思了一下，随后道：“不瞒阿笙，我们已调查清楚，那些鸩鸟源自东旗一毒师之手。”

什么？难道是陆斜？三年了，他又卷土重来了吗？白及震惊之余，陷入了两难之中，这次他要是再出手，万一行踪暴露了怎么办？

王斯然和老头都盯着白及，眼中带着期盼，许是希望白及可以出手帮这个忙。

“前辈，请恕晚生才疏学浅。”做了一番内心争斗后，白及果断拒绝了帮这个忙，然后起身离开。

“等等！”王斯然叫住白及，随后起身。

白及停下脚步，但并未转身。

“听阿笙谈吐，让老夫想起了三年前的一个人。”王斯然盯着白及，眼中带着质疑。

白及紧张地咽了一口水，额头不禁沁出了汗珠。你想起了又如何，当年那个白及已经死了，天下皆知。

“是吗？”白及镇定反问。

“他也同你一般年轻，三年前，他研制的抗疫药害数万人死于非命，一夕之间，受千夫所指，迫于压力，死于如今的骠骑将军剑下。”王斯然说。

“前辈不会觉得我就是他吧？”

王斯然淡然一笑，道：“老夫只是经常会想，他研制出抗疫药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救人还是害人？如果他还活着，老夫真想亲口问一下他。”

为医者，何尝不想救人于生死一线。

白及紧攥着双手，如果可以，他真想告诉王斯然，他的目的是想救人，真的想救人！闹成后面那种局面，是白及当初并未想到的。

“人已经死了，只怕前辈是等不到想要的答案了。”白及说。

这时，关上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急促的声响彰显着敲门人急迫。

“王老，那些鸩鸟又出来作祟了！”外面的人焦急地呼喊。

王斯然当即走至房门处，打开房门，随着敲门之人离去。

田立凯当即跟上，在路过白及旁边时，不禁停下脚步，放在白及身上的目光充满了质疑，随后二话不说就去追王斯然了。

白及停在原地，努力克制要一同前去的冲动。

“阿笙，要不我们也跟上去看看？”老头走到白及旁边提议。

“要去你去，我没兴趣，我跟着你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照顾小泽，让他见见世面，其他事一概与我无关。”话落，白及就走了。

老头顿时觉得在这件事上，白及的反应有些反常。

不仅是这件事，还有白及明明精通岐黄之术，却不以此谋生，也从未见他治病救人。

老头不是没有问过白及，白及总是一句“体肤之伤易治，人心之病难疗”敷衍过去。

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白及没有探听过他的从前，他自然也不会过度探听白及的从前，这个规矩从三年前他们就心照不宣。

回到房间的白及，见床榻上的秋泽睡着了，为不吵醒他，关门的动作变得极轻。

“阿笙哥哥……”秋泽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

“小泽。”白及笑着走到床榻边，“是阿笙哥哥把你吵醒了吗？”

秋泽半眯着睡眼，摇摇头，“我梦见姐姐了。阿笙哥哥，以前你说姐姐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可今天我听药铺的哥哥们说，如果一个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就是他死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所以，阿笙哥哥，姐姐她永远不会回来了是吗？我们永远都找不到她了是吗？”

秋泽眼底蓄起一层泪水，那张稚嫩的脸上明明满是乐观，却又难掩悲伤。

白及知道，这个谎言不会维持一辈子，随即伸出手摸着秋泽的头，安慰道：“没错，你姐姐在三年前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但人这一辈子终会有那么一天。”

听到自己的猜想被证实后，秋泽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顿时啜泣起来。

让一个心智未全的孩童面对生离死别，的确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但总归是要面对的。

白及将秋泽抱在怀里，不断安抚着他，“没事的没事的，小泽，虽然姐姐不在了，但以后还有阿笙哥哥呢。阿笙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秋泽依旧哭泣不止。

白及理解秋泽的心情，当初他面对徐来的死也是如此，一时无法接受，他一个成年人是如此，更何况是秋泽这样一个八岁孩童。

次日

门外一阵嘈杂，吵醒了在床榻边守了秋泽一夜的白及。

看了一眼酣睡的秋泽，确定他没被吵醒后，手强撑着站起来，稍微缓了缓坐麻的腿，然后向房门处走去，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走出去后，又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

白及转身看去，整个后院躺满了捂着眼睛痛苦哀嚎的人，药铺的伙计还在不断从外面抬人进来。

期间，王斯然在老头和田立凯的搀扶下也进到了后院。

白及与他们相距不远，可以看出王斯然状态很差，步履虚浮无力。

白及顿时睡意全无，赶忙上前询问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田立凯没好气地盯了白及一眼，“滚开！懦夫！少在这里假惺惺的！”

王斯然当即示意田立凯不能这么说话。

“我们单独谈谈吧。”王斯然看着白及说。

白及犹豫了一下，“好。”

田立凯和老头扶着王斯然进了房间，把他放到床榻上后，田立凯提出去煎药，然后就走了。

老头跟着也出了房间，然后关上房门。

此时，房间里只有白及和王斯然。

“昨夜的鸩鸟数量前所未有，来势汹汹，不仅是前去消灭鸩鸟的人受了重伤，还祸及了全郡百姓。”王斯然躺在床上，面色铁青，眉宇间透着忧愁。

“那前辈你……”白及不禁关心起王斯然来。

“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本就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正是清楚我命不久矣，恐没有多少时日以毕生所学解国之外患，所以我才想请你帮这个忙。”

“前辈，对不起，恕晚生无能。”

“听我师弟说，你精通岐黄之术，却未见过你治病救人，我想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晚生多谢前辈体谅。”

王斯然强撑着羸弱的身体起身，满脸都是病态的疲乏。

白及见了赶紧过去扶他。

“阿笙，我们虽相识时间甚短，但我希望你能放下对我的戒心，诚心回答我，你学医的初衷为何？”王斯然问。

初衷？

曾几何时，白及是那样坚定，他要做那个救死扶伤，迎难而上的人。

而现在，面对注定的命数，白及再难将“救死扶伤，迎难而上”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