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云笺也不想这样做，可是现实和幻觉，都那般的真实，她不知道到底哪边是现实？哪边是幻觉？抑或是，两边都是现实？两边都是幻觉？

“怎么试探？”北陵青倒是没有介意，只是目光温软的看着她。

“呃……我想想……”微垂眼帘，书云笺想了想后，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做了什么？”

“咬了你的手指。”北陵青很平静的答道。

书云笺问，“当时除了我们，还有谁？”

北陵青答，“娘，芙姨。”

书云笺又问，“我五岁那年生辰时，你对我做了什么？”

北陵青答，“踹你下水。”

书云笺继续问，“三天之后，你到我房间做了什么？”

北陵青答，“将你抄了一个月的佛经放到暖炉中烧了。”

书云笺接着问，“接下来的日子，我为何会被禁足一个月？”

北陵青答，“我‘一不小心’推了你一下，将乾王府的祠堂烧了。”

书云笺再继续问，有些头疼，“八岁那年冬天，你对我做了什么事情？”

北陵青眨了眨眼睛，道：“做了很多，不过最严重的的似乎是在大雪之日，将你踹下了归奚湖，我记得你当时很生气，穿着湿衣抱着我不松手，最后两个人都受了风寒。”

书云笺再问，嘴角有些抽搐，“我们五年后再见时，你对身为赵敏的我做了什么？”

北陵青笑，答：“烧了你的房子。”

书云笺继续问，手微微的握拳，有些想要揍人，“你送我的唇脂，有何不对？”

北陵青答，“没有不对，只是骗了你，说唇脂中加了腐肌膏。”

“臭狐狸，你是真的，如假包换，可是为什么我想杀了你？”书云笺瞪着北陵青，恶狠狠的道。

为什么？

为什么和这只臭狐狸之间的回忆？都是这般的惨绝人寰。她能够想到的，都是他欺负自己的事情。想当初，她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为什么没有下毒毒杀这只臭狐狸？

北陵青笑了笑，伸手抱住了书云笺。“敏敏，我以后不会欺负你了。”

“真的？”书云笺有些愕然，她抱住他，很怀疑。

“自然是假的，敷衍你而已。”北陵青低低的笑出声，声音低沉柔雅，如朗月清风，带着极为清寒淡薄的气息。

书云笺立刻捶了他几拳，“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弃恶从良？”说完之后，书云笺感觉到北陵青的呼吸在她的头顶上拂着，如夏日里不断吹来的风一般，带着灼热的气息，又有些像一个个轻柔细腻的吻。

抱紧他，书云笺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道：“我的幻觉中，你们都死了，为我而死。”

“然后呢？”北陵青问。

“我对着你的尸体骂了一会儿，然后哭成狗。”书云笺答。

北陵青笑了笑，接着问。“这个形容好，生动『逼』真。”

“生动你头。”书云笺骂了一句。

“然后呢？”北陵青又问。

“然后什么？”书云笺有些疑『惑』。

北陵青抱紧她，唇附在她的耳侧，声音低柔：“有几分是为我哭的？”

书云笺一愣，想到那时的心情，不答话。

“看来，哭的原因大部分都是为了我。”北陵青的笑声在书云笺的耳侧回答，声音低沉，仿佛罂粟一般，让人不自觉的被诱【『惑』】，不自觉的沉『迷』其中。

听着北陵青的笑声，书云笺抱他的力气微微加重，不过一瞬之后，她便推开了他。

“哥哥他们还没有醒，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卿卿我我。”书云笺说了一句，走到书靖幽、容洛以及萧临宇的身侧蹲了下来。她分别替三人号了号脉，那清晰有力的脉搏，让书云笺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之后，她坐在书靖幽身侧看着他们，北陵青很快也坐到了她的旁边。感觉到北陵青的靠近，书云笺忍不住靠在他身上，然后骂了自己一句。

“没骨气。”

北陵青没有因此发笑，只是抱着她，柔声道：“放心，靖世子他们不会有事的。”

“狐狸，你要不要先去解题？我在这儿守着哥哥他们就好了。”书云笺抬眸看了北陵青一眼，映入她眸中的是北陵青轮廓优美的下巴，她没有看到他的脸，不过却可以猜到他的表情，应该是温和的微笑着。

“若是平时，我可能会留你一人，不过如今他们都还未清醒，清醒之后估计也要很长时间才能接受现实，你一个人在这儿，让我如何放心？”北陵青抚着书云笺的发，动作轻柔。

书云笺听到他这话，也就没有再劝他，只是身子往他的怀中靠了靠。

这之后，大概过了半刻钟，萧临宇猛然的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他的双手抓着自己的头，有些痛苦的呢喃了一句。

“阿洛……”

书云笺和北陵青对视了一眼，目光凝视着萧临宇，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书云笺和北陵青，他只是失控的抱着自己的头，表情绝望而又无助。

紧接着，书云笺看到一个她觉得诡异的场景。

她看到萧临宇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有一滴水流了下来，沿着他俊雅的脸庞慢慢的滑落。

第二滴，第三滴，甚至更多。

从她认识萧临宇之后，书云笺便可以感觉到，他是那种化解痛苦，敢于面对痛苦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幻觉，才会让他这样的人哭出来？

书云笺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北陵青的手，北陵青明白她的意思。目光看向萧临宇，温声道：“小王爷。”

萧临宇仿若没有听见，只是依旧那般的动作，那般的神情。

“小王爷。”北陵青提高了些声调。

萧临宇侧头，看着书云笺和北陵青，面『露』惊讶之『色』。“九皇叔，绍敏郡主，你们不是死了吗？”

“我们没死，荣世子也没死，他在你的身侧躺着。”北陵青的声音很平静，很柔和，没有一点的波动。

萧临宇的脸『色』顿时凝滞起来，他缓慢的低头，目光看向他身侧躺着的容洛。虽说容洛依旧未醒，但是看容洛的表情，便知道他还活着。

几乎在这瞬间，书云笺看到萧临宇的眼眶中又积聚了泪水。他的手微微抬起，向容洛脸庞的位置伸了伸后，又垂了下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抓紧了衣袍。

这之后，萧临宇有大概半刻钟的沉默，在这时间中，他脸上的泪痕慢慢干涸，留下了浅薄的印子，几近于无。

大概是收拾好情绪了，萧临宇看向书云笺和北陵青，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明明看到你们都死了，九皇叔死了，绍敏郡主死了，靖幽死了，阿洛……他也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幻觉。”北陵青淡淡的回了两个字，之后将铜镜会造成人幻觉的事情告诉了萧临宇。不过面对萧临宇时，北陵青并未说的那么仔细，只是说了个大概，免得萧临宇一无所知。

听完这些话，萧临宇看向周围的铜镜，脸『色』极为的阴沉。

在这之际，书靖幽醒了过来。他看到北陵青的时候，脸庞上立刻『露』出一丝的杀意。

“北陵青，你竟然……竟然……”书靖幽的话还未说完，便看到靠在北陵青怀中的书云笺，然后他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书云笺看着书靖幽对待北陵青的态度，便能猜到，他的幻觉可能是北陵青伤害了自己，这或许就是书靖幽心中最害怕看到的事情，而这些铜镜却造成了这样痛苦的幻觉。

“哥哥，刚才你看到都是幻觉，我们之前也看到了，不行你问小王爷。”注视着书靖幽，书云笺的声音极为的轻柔。

书靖幽愣了愣，目光看向萧临宇。“阿宇？”

“的确如此，我也看到了很真实残酷的幻觉。”萧临宇的视线不自觉看向容洛，神情再无寻常时刻的散漫随意。面对那样几近真实的幻觉，根本没有人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到平时的模样。

得到萧临宇的肯定之后，书靖幽沉默着不言。这之后没多久，容洛也醒了过来。北陵青又将铜镜的事情解释给容洛和书靖幽听，他们虽然接受了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可是每个人的神情都极为的疲倦，或许说是经历那样真实的残酷后，有些绝望吧！

“你们若是累，便在这儿休息，两个时辰的时间，如今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剩下的路，我一个人走，你们帮我好好照顾敏敏。”北陵青看了看书靖幽等人，声音冷凉似玉。他拍了拍书云笺的头，柔声道：“敏敏，你在这儿乖乖跟着你哥哥，一个时辰之后，我会回来找你。”

北陵青站了起来，刚准备走的时候，手便被人握住。

“狐狸，我和你一起。”书云笺的语气很坚定。

“你就不能乖一点吗？敏敏。”北陵青低头看她，话是这样说，但是却已经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书云笺笑了笑，看着北陵青，道：“狐狸，你不是说想要我的喜欢吗？我们不在一起，怎么培养感情？”

“你想和我在这种地方培养感情？”北陵青看着她，笑容有些邪气。

书云笺点头，“哪儿都可以？在一起就行。”

“好肉麻。”萧临宇的神情恢复往常，唇角的笑容散漫不羁。“九皇叔，绍敏郡主，你们能不能别恶心我们了？我们如今可算是大病初愈啊！”

“小王爷，我们只是秀秀恩爱而已，要是看不下去，自毁双目吧！以后都不用看了，也不会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