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等人抵达公墓时，已经到了下午。

卢达明好像是心有愧疚，觉得无论如何，太过急于求成，忽略了友人的感受，于是忙着跑前跑后。

他是社会关怀部的室长级专员，公墓正好又是社会关怀部下属单位，因此有几分薄面，很快就将此事弄的妥当。

珍妮弗的骸骨，并没有全给詹姆斯，集团只给了他一部分下葬，其余要留下研究黑石女的秘密。

詹姆斯老头知道无法抗争，只得带着女儿骸骨的一部分，来到了这里。

在众人忙于准备葬礼时，一群飞蛾正悄悄在此处蔓延，其中一只非常小的飞蛾落在了附近不远处，远远看去只能根本难以发现。

飞蛾正是陈璐所化，她在被贺柳虚晃一招，射到天上后，就去寻找黑石女的踪迹。

等她找到的时候，黑石女已经死了，而且在苏冠义身上留下了印记。

但陈璐此次来，并不是为了苏冠义，这个男人和贺柳有些关系，贸然袭击容易打草惊蛇，最关键的是，在为自己报仇前，她不打算为黑石女报仇。

苏冠义既然能杀死黑石女，那就有可能杀死她。

陈璐在杀掉贺柳之前，是绝对不愿意冒险的，她此次来，另有目的，那就是为了黑石女的遗骸。

在集团的遗骸，不好弄好，没有身份卡很难闯入，像上次那样的机会几乎不可能有了，如果有，她早就直接杀进去，把躺在重症监护室的贺柳给宰了。

她此次来，是为了她的献祭仪式。

“仇人的血肉骨、还有祖先的遗骸，都是上好的献祭材料，另外就是处子鲜血……”

她的眼睛露出贪婪，盯着孔雀。

在与人面飞蛾合一后，她的人类观察也变得更强，如果用面板数据化，就是技能品质提高了，她一眼就看出了孔雀的不凡。

“弧月的宠儿，还是一位处子，如果献祭给午夜的司辰【飞蛾】，一定能得到最大的恩赐。这个丫头虽然有比较强的灵能反应，但要是与我比还是差了些。就是苏冠义那灵能杀手的杀招有些可怕。必须选择一个他不在的时间。”

陈璐并不知晓苏冠义已经没有了石源遗恨弹，仍然非常忌惮这个多次以弱胜强，杀死了几十个与集团为敌的灵能者的男人。

葬礼已经到了末尾，詹姆斯将女儿的骸骨放入棺椁之中，工作人员就要帮忙将棺材盖上。

他老泪纵横，看着棺材被渐渐封上，回想起寻找女儿的日日夜夜，失去女儿那晚的痛彻心扉，以及和女儿幸福生活时候的简单快乐，忽然如发疯一般，冲了上前，推开了公墓管理处的工作人员，抱着那部分骸骨哭泣。

卢达明按住工作人员的肩膀，低声道：“让詹姆斯·戴维斯警督释放下内心的痛苦吧，哭出来或许会更好。”

苏冠义抱着女儿孔雀，泪水在眼眶打转，他太能感同身受了。

孔雀眼睛也有点湿润，但同时感觉有点毛毛的，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一样。

是错觉吗？

她四处张望，也没有发现哪有问题。

就在这时，詹姆斯似乎情绪稳定了，他站起身，将骸骨放好，走到卢达明面前，将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他。

“达明，咱们虽然年龄差距挺大，但一直是好朋友。我的愿望，就摆脱你了。”

卢达明听着詹姆斯的话，正不明所以，只见詹姆斯忽然掏出配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碰！

鲜血、脑浆、失神的双眸，詹姆斯眼前一黑，就此重重倒下。

卢达明这才反应过来，忙冲上去：“詹姆斯，老头子，你不能死啊，你……”

他手颤巍巍的靠近詹姆斯的鼻子，发现已经彻底没了鼻息，一时间痛苦难耐，抱着尸体无声的张开口，想吼却仿佛被静音，说不出来。

苏冠义捂住了孔雀的眼睛，痛苦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卢达明在剿灭黑石女的行动中，得到了晋升，得到了接触更多禁忌知识的机会；苏冠义有机会得到第二个试剂，但是对詹姆斯来说，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其实老头早有预感，只是一直心存万一的妄想，当这一切都烟消云散后，他也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信念和勇气。

卢达明颤巍巍的打开詹姆斯给他的纸张，看着上面的文字。

“达明吾友，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请不要挂念我，也不要为我难过，我一生之愿望，就是找回我的女儿，现在我找到了珍妮弗，那就足够了。

既然不能在人间平凡快乐的生活，徒留我一个老头，又何其残忍？

倘若有传说中的冥土，留我的珍妮弗一人孤单在那，又该是怎样的悲凉？

所以，我死了，并不是生命的消失，而是另一场开端，我去寻找我的小天使，去保护她，照顾她，关心她，呵护她。

来到杜州，认识了你，我很高兴，希望你的未来能一片坦途。

但作为老头子，最后唠叨几句，不要把功名利禄看得太重，不要违背自己的良知和道德，做人要有底线！

如果有可能，让我们五十一区变得更有温暖些，这里太冷了。

把我和珍妮弗的骸骨合葬一处，让我能日夜守护她，感谢！

你忠实的朋友，詹姆斯·戴维斯绝笔。”

他颤巍巍的将这绝笔折叠好，塞进自己的衬衣口袋里，然后对工作人员说道：“尊重詹姆斯·戴维斯警督的遗愿，把他和他女儿一起合葬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的目光有泪水，似乎将金丝边眼镜打湿，将眼镜取下，用手巾用力擦拭，然后戴上，眸子里多了些莫名的东西。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那眸子有些复杂。

苏冠义看着自顾自离去的卢达明，叹了口气，放下孔雀，帮助工作人员将詹姆斯与珍妮弗的尸骸合葬，然后摆上了几朵白色鲜花，烧了些纸钱。

“詹姆斯老哥，一路好走！”

等苏冠义带着孔雀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昏沉，卢达明自顾自走了，他没有车，只能把女儿扛在肩上，一路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