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两载，当年还稚嫩的少女已经是贵气逼人的一国之后。

“馨瑶！”沐惜锦柔声轻唤，语气亲厚，一如从前。

“沐姐姐，我时常回忆旧日时光，可惜一切回不去了。”馨瑶恢复了平静，才十五岁的女子早已将生死看淡，唯一不肯放弃的是对古琪的愧疚和为她报仇的执念。

“回不去的总是美好无暇的，然而我们一直在往前行走，从来都是回不去，挽不住。”沐惜锦替她倒了杯茶水，放到她面前，“馨瑶，未来很长，活在仇恨里，除了你自己受苦，古琪也看不见，如果她能感受到，我相信她会阻止你向齐轩复仇。毕竟，乌门令等人已经满门被你们灭尽了，他们的儿女同样无辜啊！齐轩也废除了乌门，你为齐氏皇族所付出的努力，将永远铭记在南霓国的史书里。”

“如果你继续复仇，无非是让你的父王母妃再次陷入绝境，你真的忍心牵累他们吗？再则古墨我会送他去人间仙境，没有了他的出生入死，馨瑶，你拿什么和窦昭作战？还有秋羽翼，他是神将军后人，文韬武略你一定听说过，丘兰国的将军不乏能人，但我相信，南霓国只要有他二人在，江山定是坚如磐石。”

“馨瑶，丘兰国与越香国的打算窦昭等人都会看到，你们不会成功的。只不过是挑起战争，苦了三国百姓，个人恩怨，牵累千千万万的百姓，受世人指责，值得么？”

“你已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你的孩子将来也是人君，失去的人无法让她死而复生，活着的才令你有勇气冲锋陷阵，珍惜你身边的人，好好过日，可以么？”

沐惜锦伸手握住馨瑶冰凉的柔荑，眸光一抹赤诚。

馨瑶掌心微微颤抖，从前她最佩服的人是沐惜锦，她外表看似温和端庄，其实不过是隐藏真实的她，她本质聪慧绝顶，果敢坚定，义薄云天。

简单的外表迷惑了沐老夫人，也令贤王失去了她，当灾难来临，她能迅速地绝境重生，凡尘俗霜再也掩盖不住她的绝世锋芒。

她知道和沐惜锦对上，她一定会输，只是不曾想到自己如此不堪一击。

她说服了执着的古墨，也将她所有的勇气抽空，她还能怎么办？

馨瑶双目垂泪：“沐姐姐，你对我好狠！”

“我若不狠些，你如何能放下？”沐惜锦抽了白帕替她拭泪，“你不舍得劝古墨离开，是因为你习惯了古墨的守护，也害怕伤害了他。馨瑶，皇上对你一往情深，他早已不知不觉扎根在你的心底，否则依你的良善和嫉恶如仇刚烈不屈的个性，即便你和亲到丘兰国，你也会选择古墨悄悄离开，既然你还留在皇上身边，又生了太子，可见你对他的感情并非浅薄。”

“我劝说古墨离开，既是成全你，也是为古墨好，他还年轻，他的人生不该虚耗在无望的情感里。离开，彼此都是海阔天空，馨瑶，你不忍做的事，不能说出口的话，我来替你做替你说，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将来的路，靠你自己走，繁花似锦还是仇恨寂寞在你一念之间。”

馨瑶渐渐止住眼泪，抬眸，眼睛微红：“沐姐姐，我和爹娘相见难矣，你替我照顾他们，姐姐有卫赢，我不担心，弟弟在乌门受了惊吓，你一定要帮他恢复自信和阳光。”

“你放心，你弟弟神医百无双已经替他看过了，无大碍，等馨灵回到人间仙境，你弟弟也会到达了，我派了人去京城送信。”沐惜锦微笑，她能放下最好，不然自己还要费一番心事，和馨瑶交恶，无疑是悲伤的事情。

“沐姐姐！”馨瑶握紧她的手，眸里一抹担忧，“古墨拜托你多多宽慰，到底是我负了他，他性情执拗，不易改变，希望姐姐能帮他找到温柔如水的女子。”

“情之一事，谁也没有办法替他做主，我能做的是给他安宁祥和的环境，其它，靠天意。”沐惜锦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了鬓发，“馨瑶，古墨离开了，你开心度日，你不欠他，他也不欠你。将来的人生，彼此不再出席，把挂念收藏，祝福交付时光。相信我，古墨会有好女子疼惜他照顾他，他爱上的女子也一定值得他守护。”

“沐姐姐，你总是如此善解人意，认识你，真好！”馨瑶的心落实了，这两年，因为皇上和古墨，她觉得自己有些心力交瘁，此时，轻松了，舒畅了。

原来放下纠缠，是这般通透惬意，古墨执拗，她又何尝不是？

沐惜锦亲昵抚抚她的面庞，疼惜道：“姐姐当年让你们和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你尽快离开乌门那龌龊的地方，我唯有送你远离。幸好，你和皇上情投意合，否则哪怕刀山火海，我也会救你脱离苦海，一如馨灵。”

馨瑶眸光雾气腾腾：“姐姐，我都明白，为了长姐，你不辞辛苦，我在丘兰国感同身受。长姐和卫大哥都是感情内敛的人，如果她二人早些挑破，长姐或许就避开了这段悲伤命运。翼儿死了，我也想成全长姐和卫赢，如果你不来，我也是要攻入西栀国，解救长姐出宫。姐姐到底比我早了一步，害我白白布局一番。”

馨瑶说到最后，语气娇嗔，一如幼时的情景。

沐惜锦笑粲，捏捏她的脸，宠溺道：“就知道你舍不得馨灵，却又把好意深藏，你啊，若不是皇上懂你，我也是替你担心。以后和皇上相处，千万让他看到你对他的真实心意，切莫让他猜测，猜多了，也会疲惫不堪。”

“知道了，姐姐！”馨瑶微红了脸，旋即取笑道，“姐姐快些成亲，不然楚大哥真要担心别人抢了你去！”

“她呀，对楚七情比金坚，楚七才不怕她跑了。”馨灵缓缓走上亭内，她在亭下呆了一会儿，一直没敢上来打扰。

“长姐！”馨瑶觉得自己今日真是脆弱，眼泪又不争气垂落。

馨灵伸手抱住她：“阿瑶，我们终于相逢了，长姐好想你！”

“长姐！”馨瑶回身搂住她，姐妹二人紧紧相拥。

沐惜锦悄然下了亭子，迎面走来楚洛风，牵过她的手，往左侧的荷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