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便至上元佳节了，假“清宸”的伪装确实高明，十日相处下来，段夜二人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又到上元了。”花颜看着街上挂着的各式花灯，不禁感慨。

“好漂亮！”“清宸”兴致满满地左右窜着，对那些精致的花灯爱不释手，恨不得抢过来。其余四人则淡淡地走着，全然不顾已然入疯的“清宸”。

“哇，这盏灯好美。长安长安，我送给你如何？”只见“清宸”手拿着一盏青色的花灯，开心地看着长安。

长安送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别闹。”不得不说，这个替身比清宸本身还要胡闹。不知道是否因为已经知道他不是清宸的真相，每次他耍宝她都很烦。

“清宸”有些丧气，脸上写着不开心。段歆颂不禁偷笑。“清宸”见了，怒气全冲他而去，气呼呼地叉腰：“段歆颂！你笑什么啊笑笑笑！”

“嗯？我笑看这花灯精致可爱惹人怜。”

“清宸”扑上去：“我让你笑不出来！”段歆颂灵活地一躲，“清宸”便扑了个空。

“啊——臭段子！有种你别躲！”

段歆颂微微偏过头，无辜道：“我没躲，只是心血来潮往旁边挪了一下。然后呢，你就偏了。”夜之涣轻轻勾起唇角，花颜也忍不住笑了。

“清宸”哪里肯，嘟起嘴：“花颜——”长安上前一步，挡在花颜面前，冷不防地冒出一句：“撒娇无效。”

有妖当场癫狂：都欺负我！我要告诉老大！

清宸，十日未见，你还好么？

夜幕逐渐降临，一阵清脆的叩门声响起。房内的花颜起身开门，却见到门外的段歆颂。

段歆颂改了往日的装束，长发被束冠高高竖起，身穿着月牙色长袍，腰间挂了一块浅红色的玉佩。

花颜愣了愣：“有事吗？”段歆颂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我想……”段歆颂别过头，舒一口气，不敢去看花颜，双颊透出淡淡的绯色。花颜也不急，静静等他的下文。

良久，他似是下定了决心，看着花颜：“我想请你一同去赏灯。”他大气也不敢出，紧张地观察着花颜的反应。

他见她满脸疑惑轻皱秀眉，心一下子高悬在嗓子间。慢慢地，花颜的笑意漾开：“嗯。”段歆颂缓了半天，心中又惊又喜：“那，那走吧。”

夜色中的灯透着暖暖的光，连成一条，远看似是银河，绵延无尽。街上的人们脸上似乎都泛着红光，美丽动人。而他们多以男女结伴，有说有笑。

段歆颂手背在身后，面色有些紧张，完全不像往日那般随性。他不断用余光去看花颜，眼底不自觉便盛了一池温柔。

花颜这个女子，竟然，真真切切地走进了他的心里。她不娇不媚，却静若白莲。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灯火摇曳出暖意，花颜看着为灯谜苦思的段歆颂不禁莞尔。她看了看灯谜：残寺破庙映清辉，也认真思索起来。残寺，应余一土或一寸，庙既破，只余广字，而清辉……是月！脏！

花颜解开了谜，笑了笑：这月下残破寺，倒也算得上一个脏字。

“此解只一脏字。”一个声音响起。段歆颂暗暗失落，只能转向另一盏灯。正当段歆颂思索之时，方才解了灯谜的男子却携了灯，直直走到花颜面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花灯上的女子虽清秀，却不及姑娘的灵动温婉一分。”

花颜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示爱，不禁怔住了。她刚想开口拒绝，余光却见段歆颂由吃惊转为铁青的脸。她轻轻地笑，不接也不拒。

段歆颂的心中如打翻了醋瓶，满满的醋意！

“好一个君子好逑，这也算君子之为吗？”段歆颂将花颜拉至身后，目光威严地盯着男子。

“君子之为？那你呢，可知男女授受不亲？”男子满不在乎地看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二人相牵的手上，“你放开姑娘。”

段歆颂的脸色微沉：“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与你何干？我不放！”

男子上前一步，微笑着朝花颜颔首：“姑娘可愿收下在下的灯？”花颜看着那灯上的女子，依旧不言语。

“她不愿意。”段歆颂心中怒火中烧，差点想动手了，“她的灯我自会赠她，闪开！”

“你吗？”男子有些玩味之意。段歆颂冷哼一声，拉着花颜走到一盏灯前，掷出几枚钱币：“湖边新月照台前，谜底为一泓字。”小贩还未反应过来，段歆颂却已拿下灯的谜面，写下一个“泓”字。

“这谜面我留了三年而无人可解，今日终于被公子解开了。”小贩一脸的兴奋，立马将一盏精巧别致的花灯拿给段歆颂。段歆颂接过，酷酷地塞到花颜手中：“送你。”

花颜浅浅一笑。没想到，段歆颂在情急之下反应如此快。泓字么，真是解得妙。

方才挑衅的男子见状，急急上前。花颜却开口：“愿君不负此中情。”男子僵在原地，失落至极。

段歆颂心中自是欣喜万分，温柔地开口：“我们走吧。”

“嗯。”

二人沿着河岸前行。凉风吹面，吹去段歆颂内心的不安。花颜手中的灯映照在水面，随波荡漾。一路无话。

河面上零星地漂着明亮的河灯，悠悠地随着水流南去。花颜忽然停下来，回头望着走过来的路。

“怎么了？”段歆颂见她停下，也回头望去。花颜凝眸良久，低下头：“我想他们。”

幼时的她也爱沿着溪流走，还喜欢故意踩到水中去。那种凉凉的感觉，无忧的心情，一回头便能看见的他们……都没了。在她十岁那年，一切都消失殆尽，不留痕迹。永远。

段歆颂愣愣地看着花颜哀伤的脸庞，不知该说什么。她的眼底盛满浓郁的哀伤，那样令他心疼。他将她拉入怀中，轻轻拍她的背，垂着眸子轻唤一声：“花颜。”

客栈内——

“清宸”托着腮，叹一口气，看长安一眼：“偏偏心，长安你偏心。就算我是假的，你也不能这样对我不理不睬！人家好不容易有机会化成人形玩玩。”

“你要玩自己去。”长安看都没看他一眼。

“真的真的？那我……”他两眼放光，但很快又焉下来，哭丧着脸，“不行啊！老大回来会查看我的记忆，他要是知道我丢下你乱跑，他一辈子都不会让我化人形了。我不要千万年都只作一截狐尾……”

过了一会儿，“清宸”又靠过来：“长安长安，好长安，你就出去玩吧。”长安看着近在咫尺撒娇的“清宸”，不禁愣了愣神，恍惚间把他当作了他。很快，她闭上眼睛：“我不去。你去吧，别被人发现就行。我会向他说明的。”

“清宸”瞪大眼晴看着一次性吐了如此多字的长安。待他体味话中意思，他兴奋地拉起长安的手：“真的吗？你肯求情的话我就放心了。嗯，那我走了。”

长安不适地抽出手，皱着眉点点头。下一秒，“清宸”便已经在门口了。他又探回一个头：“我真的走了。”长安点头。

长安呆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她起身，打算睡下，却听见一声清晰的碰撞声。“嘭——”地一声，紧闭的窗被强行打开，一颗石子骨碌碌地滚落在脚边。长安惊觉地回头，盯着窗外。

忽然间，窗外的漆黑夜空里绽开一朵灿烂缤纷的烟火。紧接着，一朵又一朵，争先恐后地在空中绽放、凋零。但新的烟火依旧不顾一切，毁灭自我换一秒的惊艳。

长安看得有些呆。她见过烟火，那是幼时花颜在院中的玩耍。而今日，却是一场盛宴，惊艳了她的双眸。

楼下的夜之涣抬起头，看着满天的烟火，嘴角含笑。

几日后——花宅——

荒凉的宅门前草木都泛着枯色，枯色之中又透着几分黑。段歆颂看一眼宅门，一股诡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寸草不生吗？

花颜看的眸中映着陈旧而又熟悉的宅子，双手不自禁握紧。一年了，我又回来了！那段最不愿想起的回忆在脑海中翻涌：火光、血色、腥味……还有蒙面的黑衣人、冷冽的刀刃、无尽的黑夜！

一旁的长安也被深藏在心底的噩梦侵袭着。她那么努力地把它遗忘，可当她站在这里时，那噩梦再次粗鲁地霸占她的记忆，鲜血淋淋。长安的手有些颤抖。她低下头，眸中泛着痛楚，呼吸也有些紧：无论如何，都躲不掉……是吗？

夜之涣微微偏过，余光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的眸子暗了暗，又快速将目光移开。“清宸”暗中掐掐二人的手，示意她们放心，却惊讶她们的手抖得厉害。

段歆颂脸色凝重，向前走去。他踩上满是灰尘向石阶，推开那扇布满蛛网的大门。厚重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声音，似是打开了尘封的过往。

门上的蜘蛛纷纷逃下网，爬到隐秘。段歆颂目瞪口呆，被庭中景象震惊。庭中尽是森森的白骨，地上有着斑斑的模糊血迹，凌乱之中显得十分可怖。

院中的房屋也都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破败不堪。夜之涣上前，看到此景变了脸色。他回头：“你们就不要进来了，这里危险。”段歆颂也回过头，目光却是落在花颜身上。

花颜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情。他的心猛地一痛，似被刀剜。他走到花颜身边：“花颜。”

花颜缓缓抬头，艰难一笑：“我没事。”他看到她的眸子一片浑浊，握紧她发抖的手：“你……放心，我会找到他的。一定……”

花颜的眸半垂着：“拜托了。”段歆颂重重点头，看向“清宸”：“照顾好她们。”

“清宸”点点头。段歆颂又看了花颜一眼，便松开她的手，转身进了宅中。

－－－－－－题外话－－－－－－

今天有事担误了一会儿，更得有些晚了。抱歉了哈～～

花颜和段歆颂是一对还能接受吗？希望各位喜欢

嘻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