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亮嘀咕道：“翻江龙屁股后面还有个程家，他肯定想与老子鱼死网破搏一把，老子即便打赢了，损失也指定小不了。”

“——”刘秀才闭目不言，决断让陈有亮拿，他可以少挨打、骂。

陈夫人插口问道：“用雁形阵对翻江龙，有什么害处？”

刘秀才皱眉道：“雁形阵对锋矢阵，若是能把翻江龙的阵尾一口咬掉，咱们在兵力、士气上都会取得极大的优势；若是一口吃不下，对方变阵的话，咱们就很是被动。”

陈有亮道：“翻江龙屁股后面还有个程家，他不想被前后夹击，除了先玩命拼下老子之外，别无他法；所以，老子敢百分之百断定，他的精锐水手必然全部布置在阵前；阵尾，也必然都是些久享安逸的洞庭湖水寇，经不住老子打。”

陈夫人婉转道：“兵者，诡道也；还是细心一些，再考量一下翻江龙会不会使诈。”

刘秀才叹道：“要么硬碰硬，取巧总有取巧的风险在里面。”

陈有亮没好气道：“奶奶个熊，怎么硬碰硬？硬碰硬老子即便打赢了，手下还有几个毛人？程家回头冲过来捅老子一刀，老子跟谁说理去？”

程家不出现，翻江龙承受的威胁大一些，陈有亮也受到了一定的束缚。

刘秀才又道：“若是布雁形阵，我建议咱们不要太早布阵，以免翻江龙有机会做出调整。”

陈有亮冷笑道：“咱们也布锋矢阵，先吓他一下，看看翻江龙的反应。”

“……”

***

锋矢阵顶尖处的艨艟上，郭响立足船头，皱眉说道：“他娘的，陈有亮这个二杆子还真有种，竟是打定了主意，来跟咱们死磕来了。”

“——”没有回应，不少老卒都知道锋矢阵对锋矢阵，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成了死士，大家的脸色也都很是凝重。

有人低声说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说的是，人死鸟朝天——”

“……”

以锋矢阵对锋矢阵，翻江龙部的尖刀太过单薄，败局几乎已经注定；郭响回头张望，他怕自己听不到鼓声、号角声，他却看不到旗舰之上有任何动静。

“迅速告知大当家，陈有亮所部采用的是锋矢阵；”为防影响到手下人的士气，郭响并未说出太多的话语。

丑陋汉子乘坐的斗船，迅速在艨艟缝隙中穿梭而过，驶向阵中的翻江龙旗舰。

他不是第一个，马五、章豹同样派来了人，三艘斗船紧跟着旗舰周围，等候翻江龙做出指示。

翻江龙没有动，他有所顾虑：第一，先布出锋矢阵的是他，陈有亮针锋相对，他若是变阵必然士气大泄；尤其是初次跟随他的洞庭湖水寇。

第二，他的手下是杂牌军，众多水寇之间完全没有默契，临战变阵很容易不战自乱。

第三，稳扎稳打，程家是陈有亮的后援；若是两败俱伤，程家必然随后搂草打兔子，将他翻江龙和陈有亮一并收拾了。陈有亮只要不缺心眼，就不应该与他硬碰硬，翻江龙觉得陈有亮一定会怂。陈有亮的手下都是直属人马，在两方焦灼之前，变阵对陈有亮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战争，是对将士血性的考验，更是对主帅心理承受能力的考验；翻江龙早已历经考验，他巍然不动。

“擂鼓——”这是翻江龙最终说出的命令。

“咚、咚、咚——”战鼓声开始擂响，翻江龙各部是逆风，他们必然要更加卖力的冲锋；在第一次碰撞中，尽量保证自己不会被撞的人仰马翻。

“哐、哐、哐，”

“哐、哐、哐，”

“……”刀盾兵拿短刀击打着盾牌以壮声威，整齐的击盾声，给自己带来自信的同时，也压迫着敌人的神经。

“哐、哐、哐，”

“哐、哐、哐，”

“……”

洞庭湖水寇们不用直面强敌，也就不会太过恐惧；翻江龙直属人马的无畏气势，很快将这些人带动，大家不自觉就跟上了击盾的节奏；整个翻江龙联盟大军的气势，愈发旺盛。

…

陈有亮的旗舰相对靠前，当双方大约到了三里距离时，感受到对面士气如虹，他嘴角动了动，挥手道：“变阵——”

“咚——咚——咚——咚……”

缓慢沉重的鼓声响起，陈有亮所部的大型战船迅速分成两叉，朝着翻江龙部包围而去。

…

看到对方变阵的郭响，第一个发出了欢呼声：“陈有亮怂了——”

“陈有亮怂了——”

“……”

翻江龙一方的各部，瞬间响应无数，士气也立时更上了一重楼。

翻江龙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他道：“让郭响直行，凿穿他们——”

“咚、咚、咚……”密如雨点的鼓声又一次响起，也告知锋矢阵领头人继续勇往直前。

“杀——”

“……”

两方先锋船只并未短兵交接，投石机、强弩、硬弓的碰撞却是不可避免。

“噗、噗、噗——”

“呼、呼、呼——”

“嗖、嗖、嗖——”

“……”

两方的弩矢、箭雨，拼命收割着人命，“砰、砰、砰——”装满火油的瓦罐、石头不时落下。

损失最为惨重的，就是翻江龙的本部，他们面对两方的包夹；就要承受着双重的打击。

他们都足够有经验，大多数人在攻击的同时，都能对敌方的攻击做出一定的规避；他们也一直保持着有条不紊。

不时的有人被射死、被砸死，大家只是机械地把尸体移到不会碍事的地方。不时落下的火油罐，燃起火苗，很快被他们用提前打湿的棉被和甲板上预备的沙土掩盖、扑灭。

直属军之后的阵型愈发宽敞，被分为两个菱形的南湖水寇们，每一方只需面对一个方向的打击，大家也都能支撑。

究竟都是刀口舔血的汉子，不到短兵交接，他们比起陈有亮的嫡系船队，并未展现出太大的劣势。

陈有亮对其他势力头领的大肆残害，让翻江龙麾下的众多水寇首领没了退路；有他们带领自己的嫡系人马作战，自然人人效死。

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进，雁形阵稳稳的将锋矢阵包在内围；两方用弓箭、强弩相互射杀的同时，又有人拿起削尖的长竹竿互相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