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九惊道：“势力比唐门还大？”

唐豪摇头道：“那倒不是，程巍是黑道，手底下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亡命徒，他们行事张扬一些；唐门是蜀中世家，在蜀地的地位、利益不容挑战，在蜀地之外，则主要以求财为本；不会动不动就与人大动干戈，甚至要对一些势力虚以委蛇，这也是唐门存续千年的根本。”

梦遗问道：“那老掌柜在湘地待了五十年，总应该能跟程巍通上话了？”

“没用的，这要分什么事；”唐豪摇头叹息道，“程巍是白手起家，混到年近四十岁时，才有了些小成就，得以娶妻生了两个儿子；他的儿子在他心中的份量，不言而喻；你们打的他儿子跪地求饶、颜面尽失，现在即便想要求和，也是行不通的。”

“——”

唐豪看了看缄默的众人，又是说道：“现在，老朽有两个办法，供姑爷参详。”

“族伯尽管直说。”

“第一个办法，姑爷与两位小姐迅速离开此地，退回蜀中；老朽留下来变卖产业。”

“那第二个呢？”

“还是要变卖产业，咱们北上、或者西进，去湖B发展；只要出了程巍的地界，他对咱们的威胁，势必大大降低。”

李三九问道：“族伯不是说，嫁妆不能轻动么？”

唐豪叹息道：“按规矩是这样；不过，眼下危机关头，姑爷可不能墨守成规。”

李三九摇了摇头：“人家现在还没有动我，我若是就这么夹着尾巴逃走，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李三九是立志要灭亡沧州赵家的，有了这个目标，他的对抗之心，每时每刻都在增加，这也是他愈发有担当的根本原因。

“姑爷（公子）——”唐豪与梦遗对望一眼，唐豪最终打住，示意梦遗先说。

梦遗和尚道：“忍一时风平浪静，公子若是心有不甘，属下留下来与他斗一斗也就是了，何须公子以身犯险。”

李三九道：“我不这么想，相反，我觉得大师应该护着两位小姐先走才是；小九别的本事没有，逃命的本事，却是不比谁差的；若是真到了事已不可为的地步，我想走，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拦住我。”

“……”

众人都不愿意走，争执不下；瘦虎不耐道：“索性属下去他家里，给他一刀杀了，看以后谁人敢寻公子的晦气？”

唐豪淡淡说道：“程巍能白手起家，得罪过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若是照着阁下想的那么好杀，恐怕即便程巍有一百条命，也早已交代了个干净。”

李三九嘟嚷道：“反正我是不甘心走的，连人家面都没见着，就落荒而逃，太丢人了。”

“姑爷有了主意，老朽也不再说什么丧气话，万幸老朽留下了马行，实在不行，咱们一起撤走就是了。”

唐豪不仅留下了马行，唐门撤走时还丢下有不少连弩，也算给李三九小小的吃了个定心丸。

唐豪开始丢下生意，全力为家丁护院训练连弩。梦遗则是顶替了他的位置，接管马行；好歹是梦遗是世家嫡子出身，也不是完全不能胜任。

而李三九则是带着瘦虎、于柔意，正大光明地到处敲打岳阳流民、乞丐的头目。

…

长沙，程家

程家是典型的江南园林，亦景亦居。

虽是冬季，丝豪不见萧索；假山池沼、亭台楼榭、绿树成荫、鲜花如簇，让程家少了爆发户的粗鄙之气。

这一切，来自程巍的手笔。程巍不是贵族，不过在最污秽的行当里摸爬滚打数十年的经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让程巍的心境，同样得到了一种别开生面的修行。

程巍在钓鱼，程巍有两个爱好：一是扫地，二是钓鱼。

扫地能驱除污秽，同样能让人的心变得干净；程巍喜欢做任何事前，都先理清自己的心境。

钓鱼，能让程巍安静的想事情，程巍做每一件事都是深思熟虑；这为他一次次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提供了最大的帮助。

程巍在钓鱼，程二少爷在旁观，他很少这么乖巧的的做一个旁观者。

他疑惑道：“爹是如何知道的此事？”

程巍淡淡道：“你归家时精神恍惚，为父知道你不喜欢为父管你，正愁如何向你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时；刚好那船老大自己送上门来，说是来探视你；为父心想，你的朋友里，可没有这等精细人；稍微一敲打，他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说得一清二楚了。”

船老大想要结交程家，也不好提程二少爷的丑事；他以朋友的身份来访，自以为巧妙而隐晦，却是难以逃过程巍的眼睛。

程二少爷涩然道：“说来，孩儿能够安然逃脱，还多亏了船老大求情。”

他没有见到船老大，他知道程巍的行事规则，并没有问船老大的下落。

程巍平静道：“活命是我儿自己求来的，关船老大何事？如果别人真要杀煜儿，煜儿以为凭船老大求得下情？”

李三九本就没有杀人的打算，甚至如果没有船老大把程煜的身份捅出来，李三九可能只会打他一顿了事，还不会为了隐瞒，刻意侮辱程煜。

程巍能想到这一步，肯定不会提出来，让自己的儿子更加无地自容。

程煜道：“父亲想来已经知道了那些人的来历。”

程巍沉声道：“为父打听到，他是唐门大老爷的二女婿；这个小孩子很是了不得呀！”

“如何了不得？”程煜不想践踏自己尊严的人是庸手；不过，当他听到对方能得到自己父亲的称道，还是十分好奇。

因为程巍很少捧人；一个能白手起家，成为湘地黑道龙头的人，总会有些傲气。

程巍答道：“他身旁一个和尚，是武功最少能在蜀地排在前三的南宫雄；另一个出手殴打你的人，是让蜀地无数人闻之色变的三更瘦虎；以少年之身，能降伏这两个人，实在是让为父不得不另眼相看；煜儿栽在他手里，也一点不冤枉。”

“三更瘦虎？”程煜震惊之余，很是不解；不解对方为何能令无数人闻之色变。

“据传，三更瘦虎，睚眦必报；谁若招惹了他，三更半夜就要杀进别人家里，屠人满门；甚至，他经常以人肉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