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筱弱弱说道：“于姐姐饶相公一次吧，相公知道错了！”

当着别人媳妇儿面前，骑在别人老公身上，的确非常不雅。

于柔意放开李三九起身，还在白话：“你不了解他的，这家伙三天不打，就要搞出些事情来。”

“有扇子么？”李三九插科打诨。

“有，”

唐筱随嫁，几乎把整个家搬来，日常生活中她所能用到的东西应有尽有。

她也不敢问李三九要扇子做什么，一边忙让丫鬟去找，一边又是叮咛：“外面冷的厉害，相公乏味了赶紧回船舱里来。”

“不冷，”李三九从丫头手中接过扇子，又是朝着她手握了一下，“看，是不是比你的手暖多了？”

“——”唐筱不由脸一红。

于柔意见自己刚刚说话受了冷落，忍不住酸酸说道：“外面有个一模一样的小姨子陪着，肯定乐此不疲，怎么可能乏味。”

“姐姐说笑了，”唐筱勉强笑了下，又低头绣着东西；让于柔意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

…

李三九出了舱门，摇着宫扇、迈着方步道：“看看，是不是三国周郎也不过如此？”

唐羚笑道：“可惜二姐夫扇子摇的早了些，这才刚刚过了荆州，即便咱们到了目的地，离赤壁还有几百里。”

“没事，只要有风度，在不在赤壁打什么紧？”李三九老脸皮厚，浑然不以为意。

船主人上前拱手道：“李公子，小老儿劝你和这位姑娘，最好还是回到船舱里去；前面江陵不是很太平，咱们还是尽量不要太招摇。”

“我招摇了么？”李三九没好气道，“我不过是摇摇扇子，碍着谁了？”

船主人拱手赔罪，又是说道：“小老儿是说前面不太平——”

梦遗问：“如何不太平？”

船主人道：“大江之上，经常有水匪作乱，咱们这一行人多势众，寻常水匪自然不敢打咱们的主意。”

“不过，江陵一带却是有个狠角色，称作翻江龙；翻江龙手下带着八百多个兄弟，无论水战、陆战，个顶个都是实力出众的好手。”

“每每有船只路过，老实缴纳些银钱，他们通常也不会大开杀戒。若是违逆了他们的意思、或者让他们看着不顺眼，杀人越货，对这些人来说，实在太过稀疏平常。”

李三九皱眉道：“船家是说，我会让他们看着不顺眼？”

“——”李三九显然是一千多人的领头人，船主人哪里敢得罪他？

船主人想了想，道，“公子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何必与这些亡命徒一般见识？况且，船上还有女眷，公子为了家小，委屈一时又有什么打紧？”

梦遗劝道：“公子，你且回舱里休息休息，我和虎子在外面守着，不会让他们冲撞了你和夫人。”

唐羚点头道：“是呀，船家说的在理，咱们就忍他一忍；把面上的事情，交给船家来打理就是了。”

“晦气、晦气，第一次穿白袍，就有人要跳出来给我添堵——”形势逼人，李三九连连摇头，怏怏回了船舱。

“……”

梦遗又是冲瘦虎道：“虎子，等下有个什么状况，你稍微克制一些，以免节外生枝。”

瘦虎淡淡道：“我晓得我现在不是孤家寡人。”

“……”

船行了小半个时辰，眼看刚刚进入江陵地界，便见一艘小船，孤零零抛锚于江面之上。

“哐、哐、哐——”

见有船来，小船之上唯一的一个人，敲了几下手里提着的铜锣。

“减速，小心靠过去——”船主人敬畏说道，“那就是翻江龙的人了。”

李三九没好气道：“船家，你拿我当傻子哄么？”

李三九在船舱里呆不住，就换了一身衣服出来透气，他见对方只有一个人，肯定不相信对方能够劫道。

“公子慎言，”船家慌张拱手，哀求道，“小老儿又不要公子出钱，麻烦公子体谅则个。”

“——”李三九看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终于不再开口。

大船停到离小船不远，便能清楚看到，小船之上是一个五短身材、穿着臃肿的中年胖子。

中年胖子左手提着一面铜锣、背后架着一面大鼓，脚下放着一个鱼篓，船帮上挂着一根竹竿；竟是没有配备半件兵器。

“船上拉的什么？”中年胖子耀武扬威喊道。

李三九等人听他瓮里瓮气、口齿不清，循声看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这五短身材的中年汉子，塌鼻、小眼、大嘴巴、厚嘴唇，模样丑陋、窝囊至极；唯一的亮点，就是牙齿够白，还少了几颗把门的。

这么一个人，任谁一看都是个人人可以揉捏的货色，偏偏他是个劫道的、偏偏他还耀武扬威。

“草料，”船主人已是拱手喊道。

“五十两银子，”丑陋汉子从袖子里伸出一只胖手晃了晃，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船主人惊道：“怎么突然涨了这么多？”

丑陋汉子一指李三九道：“十两银子是过路钱，另外四十两是这位小公子的买命钱。”

船主人哀求道：“大哥通融，这位公子是读书人，也就衣着体面了些，并非大富大贵人家的公子——”

丑陋汉子不屑转身，抬手比了个手势：“八十两。”

“好、好、好，”船主人不敢再言，忙是数了八十两银子，放到一个篮子系下去。

丑陋汉子拿竹竿勾住篮子，取完银子丢石头般丢进脚边的鱼篓里，再不对众人有丝毫理会。

在众人的膛目结舌中，船主人已是催促启行。

李三九想到老杨头的苦肉计，不由冲船主人道：“船家，你不会再收我第二次银子吧？”

“公子说笑了——”船主人苦着脸说完，唉声叹气离去。

“……”

大船又驶出不远，便见江边停靠着大大小小几十艘船只，船只停靠的方向，传出狂笑声、划拳声、喝骂声、女子的尖叫声……不一而足。

“那就是翻江龙的队伍了，”船主人不知何时又是走了回来，他冲李三九等人讲道，“刚刚的小船之上有一面大鼓，只要大鼓一响，这些玩耍嬉闹的汉子，立即就会封锁长江、屠杀敢于违逆他们的人。”

“咚、咚、咚——”这时鼓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