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六少爷在与梦遗和尚打擂了——”

“看六少爷打擂了——”

“……”

唐家堡外，村妇老叟、贩夫走卒奔走相告，互相传播着这一爆炸性的消息；无数人放下手里的活计，往唐家堡跑去。

“好姐姐，有人打擂，咱要不要去看？”牵着马的李三九见状，立即热情洋溢。

“有什么好看，谁还没打过架不成？”于柔意把剑鞘轻轻打在李三九头上，没好气教训道，“你们两个是本姑娘的马前张保、马后王横，都老老实实守好自己的本分，谁也不能丢下我乱跑。”

于柔意新学骑马，前几天刚被摔了个四脚朝天，心有余悸之下，就拉了二人伺候。

李三九嬉笑着揶揄道：“嘿嘿，要不怎么说姐姐你会享受？骑个马还要一个牵马、一个执鞭，简直比武则天还要讲究摆场。”

于柔意呛道：“人家都是坐娇子，我一个民间女子哪里敢与她相比？”

“怎么不能比了？武则天据说还骑过牛呢——”

“据谁说的？”

“谁知道哪王八蛋扯出来的，还说武则天骑在牛上与人风流快活，好像许多人都听说过这事。”

于柔意愕然道：“骑在牛上还能风流快活？”

她很快反应过来，羞怒骂道：“你这家伙，小小年纪不学好，脑袋里怎么整天净琢磨些有辱视听的东西？”

“别打，又不是我编造的，我也只是听说——”

眼见于柔意剑鞘没轻没重打来，李三九松下缰绳，就要远远逃开；正撞到行人中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汉身上，忙是一把扶住。

李三九摘下三串，三人分了，一边吃、一边奇怪问道：“老爷子，你跑这么快，也不怕把腿给摔折了？究竟是什么人打擂，让你这么有兴趣，竟是连冰糖葫芦也不卖了？”

“冰糖葫芦自然是要卖的，不过大家都去看唐门六少爷打架，我若不去，冰糖葫芦又能卖给谁呢？”老汉说着就要匆匆离去，竟然把收钱也给忘了。

李三九又是拉住，嗔怪道：“你做的什么生意，连钱都不要了？”

“小老儿糊涂，”老汉一拍额头，自嘲笑道，“亏得小公子提醒，不然老汉回家去，又要给我家老太婆骂了！”

他接过铜钱，小心收好，终于静下心一边步行、一边讲解道：“几位一听就是外地人，不了解我们这里的风气；唐家堡是屹立千年的武林世家，尚武成风，就是我们这些靠近唐家堡的地方，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几乎人人都会几手粗浅功夫。”

洪小七欺上来问道：“唐门的功夫不是不外传么？”

老汉侃侃说道：“高深的功夫自然不会外传，不过像我们这些附近人，大多都是唐家堡的佃户；闲暇时候去远远的看上几眼，这个他们是不会在意的；若是赶着哪个心情好，甚至还会给予一些指点，小老儿当年就是这么学了几手；年轻时走村串巷做买卖，遇上贼人，愣是给我一条扁担打翻了五个，这才逃过一劫——”

老汉一打开话匣子，越扯越远，说到自己的光辉岁月，更是红光满面、唾液纷飞。

李三九耐着性子等他说够一段，趁着他喘息之际，插嘴问道：“老爷子，大家都喊唐门六少爷，这个人莫非很是了不得？”

“这是当然，”老汉一竖大拇指，说道，“六少爷待人随和、厚道，很是受我们这一带人的尊敬；同时他还是个奇人。”

老汉说到这，竟是卖起了关子，李三九只能问道：“如何奇法？”

老汉侃侃说道：“六少爷一天要睡最少六个时辰，他也从来不爱运动——”

于柔意打断道：“这应该是懒吧？”

老汉也不否认，继续道：“是有好多人都这么说他，不过我认为六少爷不爱动，或许只是因为他一运动就要大汗淋漓。”

李三九道：“那他应该肾虚！”

“——”老汉愣了一下，尴尬道，“也有许多人这么说他，甚至六少奶奶也要经常与其闹分居，不过小老儿却不会这么想。”

“为何？”李三九疑惑道，“莫非老爷子你去听过人家墙角？”

“小公子说笑了，”老汉尴尬道，“六少爷有个绰号叫作汗血马，不光是因为六少爷一运动就汗流浃背，也是因为他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三人都是奇怪道：“用不完的力气？”

老汉道：“是，六少爷是大老爷庶出的儿子，他的母亲在生他之时难产过世了；大老爷日理万机，对他也疏于照料、管教；小老儿清晰记得，六少爷小时候，别的少爷进出都有坐骑乘坐，只有他整天光着身子、大汗淋漓跟在马匹后面奔跑；等到六少爷十多岁时，马匹也已经跑不过他，大家就给他起了一个汗血马的称号。”

老汉话里少了自豪，多了几分怜悯。

六少爷不一定比别的少爷做的多，他的悲惨遭遇却能够引起底层人的同情和共鸣；这样的人一般也没有什么架子，能以平等的眼光看待他人，这也很是容易让下层人生出亲近之心。

三人都是心道：乖乖，这得有多缺心眼，整天光着身子跟在马匹后面奔跑？

于柔意叹气道：“若是我猜得不错，他这本事应该都是跟着马匹飞奔练出来的，他的身体应该也是出了很大的问题，才会动不动就大汗淋漓。”

老汉道：“这个小老儿就不知道了，不过想来唐门中对医道精通的人很多，六少爷吉人天相，也一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于柔意听他话里话外，对唐门六少爷很是爱护，也不好再说扫兴的话；她附和道：“老大爷说的是——”

“……”

四人说着话，一直走了三四里，才赶到唐家堡设擂的地方。

偌大的广场上早已挤的水泄不通，甚至是附近的房梁上、树上，都早已布满观战的群众。

老汉把插冰糖葫芦棒子放下，笑道：“看样子，比斗快要开始了；小老儿老胳膊老腿，是没有本事挤进去，观看六少爷与秃头和尚的较量了；你们三个年轻、手脚麻利，倒是可以试一试，能不能往里面挤一挤。”

“这——”于柔意看了看手中的缰绳，不由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