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于柔意敲着李三九额头，没好气说道，“你呀、你呀，你们两个如今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还要争个高下，让姐姐如何放心离开？”

于柔意这话，一方面是教训李三九，另一方面则是提点洪小七以大局为重，对李三九多多包容。

她怕洪小七听不进去，又是说道：“小七，你现在跟着青山道长学功夫，他看起来对你也很是不错；不过，你千万不要忘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被他如今虚伪的表象所迷惑；这种坑蒙唬骗惯了的滚刀肉，若说他会弃恶从善，打死也是不能相信的。”

“咱们三个知道他的不堪过往，可以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哪里会真心对你？哪天我走了以后，你若是对他生出什么感情来，他吃了你们两个都不会吐半根骨头。”

洪小七平静点头，问道：“姐姐要走？”

于柔意道：“嗯，姐姐出来是周游天下、长见识的，总不能一直在一个地方停留。”

她究竟放心不下，又是唉声叹气：“姐姐也只能尽量多护着你们一些时日，以后的路，主要还是要靠你们自己来走。”

“……”

…

三人对白被青山道长叔侄二人，听了个通透，他一声嗤笑大步离去。

青年道人直追到屋里，恶狠狠说道：“叔父，你好心好意教洪小七功夫，他们还要在背后如此诋毁与你，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被李三九和洪小七两个孩子暴打了一顿，颜面尽失，一直想着报复；偏偏，他有自己的事做，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教训二人出气；青山道长收洪小七为徒，又对其无微不至，这更加让他嫉恨不已。

“叔父做事你还不放心？”青山道长嗤笑道，“小丫头片子小看我了，她以为道爷想做什么，是她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能够看得住的？”

青年道人转嗔为喜：“叔父是想——”

青山道长打断他话，笑道：“叔父是想为你出一口恶气呀！”

如今，二人身处玉虚宫，青山道长辈分高，待遇也不错；青年道人就差了许多，身份低微、又没有油水可以捞；可以说是怨气满腹，青山道长自然要照顾他的情绪。

…

洪小七是青山道长的弟子，自然是和他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即便青山道长对他关照，身为青山道长身边唯二的两个弟子，照顾师父起居的差事，洪小七和青年道人一样，都是难以逃避的。

青年道人负责每天早上为青山道长打水洗漱、倒马桶，洪小七负责每晚为其打洗脚水、准备马桶。

洪小七打好洗脚水进来，才发现青年道人也在这里。

二人有限的碰面，青年道人一向对他横眉冷对，此时，青年道人却是笑容可掬。

洪小七不爱说话，也与他没有话说，默不作声上前就去替青山道长脱鞋洗脚。

青山冲洪小七道：“小七，马上新掌门登基大典就要到了，到时候武当山上下，各个宗门都会派人来参加；你有没有意向露露脸？”

洪小七抬头问：“师父说的露脸是什么意思？小七不太明白。”

洪小七与青山道长这对师徒，都是心机深沉之人；即便双方之前有些龌蹉，表面上却是师慈徒恭，受人称道。

青山道：“为壮我武当派声势，也为让下一代能彼此熟悉；到时候新人之间，会有个比武切磋，参与者都是各宗门新晋入门的得意弟子；为师就你一个新晋入门的弟子，一直以来也很是欣赏你，就思筹着是不是应该派你参与。”

“——”洪小七心道：自己入门还不到一个月，有什么本事与人比斗？难道青山是想，比斗之时借助别人加害自己？

青山像是知道他心事，劝道：“你不必担心安全问题，大家都是用木剑比试，也都是点到为止，没有人敢在新掌门登基典礼上胡来的；”“为师自从收你入门之时，就在琢磨这件事；别的宗门都有参加，若是为师门下无人参与，总感觉对圆通师兄的登基大典不太重视。”

青山的话，潜在意思便是：没有风险，自己与洪小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也没有必要在这上面算计洪小七。

洪小七听了，心中大石头落地，又是想道：怪不得青山如此认真教我功夫，或许只是想我为他挣一挣面子罢了。

至于，青山说什么，不参与是对新掌门圆通登基不重视，这句话直接被洪小七无视了。

洪小七还是担忧道：“小七只怕丢了师父的面子——”

“不会，”青山拍着洪小七肩膀，笑道，“你的身体条件很好，本身也有些功夫底子；他们大多也是入门不久，你不比别人差到哪里去。”

“——”洪小七的确被他老爹洪老蔫，传过几招打狗的功夫，不过他自问，自己连小自己两岁的李三九都打不过；参加武当各宗得意弟子之间的比斗，心里哪里会有底气？闻言，默不作声。

见洪小七这个样子，青山道长又是鼓舞道：“好的功夫都是打出来的，而不是闭门造车练就的；你多一些历练，对你的武功进展也是大有裨益；为师认为，重在参与，败了能找到自己的不足，也不算一无所获；若是胜个一、两场，给你各为师长留个好印象，以后指点你的人就多了，这对你以后的功夫进展，也大有裨益。”

青年道人也是说道：“小师弟，想要学好功夫，先要集百家之长，而后才能独树一帜；咱们的太师叔松鹤先生，年轻时就是时常与人切磋、又多蒙别人指点，这才创造出了《南华无量》、《小无相功》两大惊世绝学，成为天下第一的武功高手；你若是在本次切磋中脱颖而出，引起了大家的瞩目，各位太师叔、师伯、师叔每人对你提点一二，搞不好你就是下一个松鹤先生了。”

青年道人的话虽然说得夸张，话里的道理，却是任谁都能想得清楚的。武道与厨子不同，一招鲜想吃遍天下，那是异想天开。

二人不管居心如何，这段话却是真真切切说到了洪小七心里。

洪小七跪地恭敬拜道：“谢谢师傅、师兄提点，小七一定尽力而为。”

洪小七见青年道人示好，他自己人在屋檐下，自然也很是渴望能与眼前二人冰释前嫌。他先冲青山道长叩了个头，转身又是对青年道人也叩了一个。

过去他殴打青年道人的事儿，不方便提出来道歉，他今日这般做，也是有赔情的意思在里面。

他先给师父叩头，顺带着再给青年道人叩头，也不会显得太过刻意做作。

自古人在屋檐下，逼死多少英雄汉。

洪小七不是英雄汉，膝下也没有真金白银，此时这份委屈求全，却是真真切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