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七拐八拐，足足奔走了一个下午，眼见天黑，总算看见一条大河；河上有船，却无船夫。

白素心经过一下午休息，已能走路，三人一起弃车朝着小船奔去。

“杀——”芦苇荡中传来一声大喝，正是胖大和尚，紧接着一个个光头显现出来——正是博爱堂众。

“快走——”石小五拔刀开路，白素心提剑护住翠浓，三人奋力向前。

数百僧众一起提禅杖、木棍，朝着三人攻来。

“尊主有令，活捉白素心——”胖大和尚一声喝令。

僧众都是一愣，再要进攻就有些束手束脚。白素心提剑跟在石小五身后，众僧不敢下杀手，她即便只有两层内力，又有伤在身；她不与人比拼内力，只已素心剑法对敌，也不是多木手下这些个喽啰可以匹敌的。

有她护着翠浓，竟是成了石小五的后方屏障；石小五只须拼命挥舞长刀向前，竟被他生生杀出一条生路。

三人一起上船，很快划向对岸；“不能上岸——”白素心道，“对方任我们上船，必然还有埋伏。”

“——”

白素心一番耳语，石小五划出一段，把两只船桨固定在船头，脱去外衣，罩于一支桨上。夜色笼罩，白素心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同样脱去破烂的白衣，取翠浓一件深色粗布衣换上；白衣同样被她罩于桨上。

此时已是初冬，河面上西北风紧；三人悄悄下船，小船负重减轻，迅速朝着东南下游而去。

三人悄无声息上岸，小心避开青冥会耳目，又一路往西北逃窜。

黄瘦小子追了一夜，几乎追的口吐白沫。消息被他用信号，源源不断传出。

第二天一早，天犹未亮；磐石姬正带人截在前路，一看小船上只有两件衣服，不由怒目看向多木。

多木吓了一跳：“尊主息怒，多木一直陪在尊主左右，着实不知是怎么回事。”

磐石姬怕他玩弄心眼，的确一直令人时刻监视；闻言看向黄瘦小子：“你来说——”

黄瘦小子跪地道：“启禀尊主，白素心身旁有个武功高强的人相助，昨夜她们夺船沿河而下；昨夜又月朗星稀，属下实在无法分辨他们何时下船。”

磐石姬沉声道：“好一招金蝉脱壳之计，多木依你之见，白素心会逃到哪里？”

“声东击西，”多木想了下，答道。

磐石姬皱眉道：“你是说神女峰？”

多木道：“神女峰属我会禁地，我想白素心很可能会去那里，寻求庇护。”

“与我追——”磐石姬说着，飞身上了一辆敞篷马车。一行快速往西北方向追去。

……

天已大亮

三人跑了一整夜，早已饥寒交迫，疲惫不堪。

白素心也早已支撑不住，此时正由石小五背负前行。眼看前方不远，一座不高的秀峰，历历在目；白素心笑道：

“此处已是神女峰地界，再往前两三里就是神女峰；到了那里，磐石姬即便追来，也不敢放肆。”

石小五喘着粗气问道：“你不是说，靠近神女峰三里，那位通天师太就能保我等周全么？”

“是呀——”翠浓本身没有武功在身，一夜跋涉，早已摇摇欲坠；闻言心下一松，更是跌倒在地，再也无力爬起。翠浓道：“我是跑不动了，我们就暂且歇息一下；反正也无人追来。”

“好吧——”白素心受两人厚恩，虽觉不该松懈，也不好再强求。

三人刚一坐下来，漫山遍野的喊“杀”声传来；白素心一跃而起，石小五惊慌之下，去拖翠浓起身，三人已是陷入重围之中。

磐石姬飞身上前，一掌把想要冲出去的白素心打翻在地：“白素心，把素心诀交出来——”

白素心吐了一口血，强辩道：“素心诀在九幽殿内，你让我交什么？”

磐石姬目光一冷：“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翠浓眼见对方人多势众，吓得躲在石小五身后，哭喊道：“喂——你拿了人家什么，你还给人家呀！”

白素心寻思，若是把素心诀交出去；自己将来即便寻得传人，也是休想报得了仇。哪里愿意给她？自己即便今日死了，也要毁掉素心诀。磐石姬武功不得大成，将来也势必难逃，被江湖各界豪杰联手诛杀。

白素心嘴上却是说道：“好好好，我给你就是——”她说着自怀里拿出一本书，正是素心诀。

磐石姬欣慰一笑，正要上前来取。

白素心掌力催动，素心诀顷刻化为碎片。她同时大喊道：“通天师太——”

磐石姬一愣，直觉受了戏耍；她咬牙切齿道：“白素心，你毁了素心诀，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么？我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让你心甘情愿默写出来。”“至于你喊的什么通天师太，她已有四十多年不出山门，只怕早就老死了。”

她说着一挥手，多木、云开双双向前，就要来活捉白素心。

“阿弥陀佛，神女峰下何时容得青冥会放肆？”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传来，犹如洪钟在耳。

青龙会众人惊慌四顾，却是不见半个人影。

磐石姬不久前刚困住了松鹤先生，自信满满，仰天骂道：“老贼尼，休要装神弄鬼，有本事，你尽管现身出来赐教——”

磐石姬性格泼辣，即便知道通天师太的传说，哪里会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尼姑放在眼里。

“若说装神弄鬼，谁又比得上青冥会？”那声音又传来，“罢了，你要见老尼，老尼让你如愿就是——”声音落地，一道旋风席卷而来；旋风散尽，一个一身青色素服的老尼姑与圈内三人站在一起。

她白发苍苍、老态龙钟，遍布皱纹的脸上，双眼深陷；她的眼扫过众人，却又想鹰隼一般锐利。

凡是她视线所及，青龙会众无不潮水般退去；即便是磐石姬与她对上，也是不由自主退后两步，久久不能平复心神。

“今日，你擅闯禁地之事；老尼不与你计较，这三人由老尼带走；你说，可好？”通天师太明明是在商量，她的眼神却是如刀锋般锐利。

磐石姬毕竟是磐石姬：“休——”

她想说“休想”，她才只说出一个字，两道无形剑气从通天师太双眼爆射而出。

磐石姬急忙闪过，“噗——呲”一声，她身后一个侍女，前胸多出两个血洞，瞬间倒地毙命。到死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青龙会众人满面惊骇，更是混乱不堪。

“给我杀——”磐石姬也是吓了一跳，她很快不满自己的表现，恼羞成怒。

“走——”通天师太大喝一声，化作龙卷风卷起三人朝天上飞去。

“投兵器——”磐石姬大声喝令道。

“嗖、嗖——”一时漫天刀光剑影。兵器大多被龙卷风所阻，少数几柄利剑、禅杖穿透进来。眼见避无可避，翠浓惊叫：“师太——”

这风中只有她三人，哪里有通天师太的影子？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挺身而出，挡住诸般兵刃，却是被击飞出去，黑影正是石小五。

“小五——”翠浓撕心裂肺呐喊道。

龙卷风是通天师太所化，她见变故陡生，略一犹豫，又有兵刃飞来。

“翠浓，永别了——”石小五落下时已被青龙会众人围住，他早已筋疲力竭，无力奋战；自知逃脱无望，不想再拖累通天师太救人，横刀自刎。

“阿弥陀佛——”龙卷风叹了一口气，再不停顿，向神女峰飞去。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