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寒而栗。

恍惚间，正盯着戏台出神的三名戏子，觉得自己看的不是戏，而是……

而是凄惨而亡的十几只冤魂怨鬼，在向自己看哀嚎哭诉。

要想扒下来的人皮，能拥有最大幅度的韧性，那一定是在还活着的时候扒下。

台上唱戏的纸糊戏子的脸上表情，看起来是跟活人没什么两样的。

能拥有如此还原活人的神态，不用想也能知道，糊在这些竹架上的人皮，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拔下来的。

更何况……

完整。

台上唱戏的戏子的皮肤，是非常完整的。

三名佛门弟子看的很仔细，裸露在衣物外面的皮肤，如同正常的活人一样，没有一点伤痕或是修补的痕迹。

除却没有活人该有的精气，除却动作略微有些僵硬，台上这些戏子几乎能够以假乱真，充当正常活人！

不敢想……

越来越多细节，随着不断上演的剧情，逐渐出现在三名佛门弟子心里。

可以扒得更深，可以想的更细，但他们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害怕再细想，再深究，会知道他们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装傻充愣，装不知，远比真正不知道，要来的更危险。

“锵锵锵锵锵～”

“咚咚咚咚咚～”

紧凑的锣鼓声响起，台上剧情开始发生反转，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台下几人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得太过认真的缘故，气氛也跟着发生改变。

众人的目光，这会都还放在戏台上，但心思跟注意力，是不是真放在那上面，彼此心里却都有数的很。

密集的鼓点一直响着，没有改变。

“青竹公子，这，好像不对吧？”

这出戏，唐宁跟自家老爷子去戏院看过好几次。

什么剧情，什么发展，什么节奏，她完全清楚。

不是说这出戏里面，没有这密集紧张的鼓点。

而是这密集紧凑的吹拉弹唱，不应该持续这么长时间。

“不是好像，是真的不对。”

青竹公子没有否认，直接认下她说的话。

“那敲着小鼓的乐匠，应该是出问题了。”

眉头皱起，看向右侧鼓乐班子的眼睛带着点起。

“这是怪我。早先我就知道，那敲着小鼓的乐匠有毛病，却一直犯懒，没有处理解决，以至现在到了大家的兴。”

早知道有问题？

早知道有问题，却一直拖着没有解决。

来客人以后，还请客人一起看戏……

“青竹公子这话说的严重了，不过一点小问题，怎么都说不上扫兴。”

台上的这出戏，他们几个有谁真的认真在看？

只怕一个都没有。

既然没有认真在看，那又何来扫兴一说。

“不知那敲鼓的乐匠有什么毛病，青竹公子不妨说上一说，看看我们能不能帮着解决。”

傻子吗？

唐宁看那三名佛门弟子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

能问出这问题，不是傻子是什么？

他们知道问出这问题，会是什么后果吗？

唐宁不知道这三名佛门弟子，是不是常年在寺院念经，把脑子念糊涂了。

但她清楚看见青竹公子应为他们这话，眼睛一下变的明亮起来。

就连挂在唇边的笑，也都跟着少了几分纯良的意思。

不一样了。

当这三名佛门弟子问出这话以后，青竹公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换了个人一样，顿时变得无比陌生。

他身上温润如玉的书卷气，正在一点一点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之前从未表露过一分一毫的邪肆卷狂。

如同一张正在上色的白纸，正一点一滴的，慢慢被染黑。

“那敲鼓乐匠的问题说大也不大，要想解决，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信吗？

不信。

要是简单，他为什么不在刚发现问题的时候，立马就给解决掉？

所以他这话，是没多少可信度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问题，就是因为敲鼓乐匠的纸人里面没有鬼魂寄居。没有鬼魂寄身其中，就算他能够动起来，可跟别的纸人相比，还是差了点意思。”

动是能动，但除了设定好的固定举动以外，没有鬼魂寄居的纸人，是不会有任何设定举动意外的动作。

而且一开始设定好的举动，很容易受到外界的条件因素的影响，进而发生改变。

所以……

“那青竹公子你给那纸人找个鬼魂，让他寄居其中不就可以了？”

那么多唱戏的纸人，他都能找到鬼魂寄居其中，区区一个敲鼓乐匠……

找到一个与之相匹配的鬼魂，对他而言，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人皮不好找，但鬼魂这东西，可不算是不好找的存在。”

什么意思？

一名佛门弟子说出这话后，唐宁跟颜南溪立马将手中端着的茶杯，给放到桌子上。

“当”的一声，如钟鸣，落入在场众人的耳中。

那秃驴对青竹公子说出这话，是什么意思？

“青竹公子要是不知道去哪找相匹配的鬼魂，贫僧我倒是有个好的建议。”

“噢？什么建议？”

“你觉得颜宁姑娘如何？”

说这话的佛门弟子指着唐宁，笑着冲青竹公子说出这话。

“我看颜宁姑娘对戏曲，好像是有一定了解的。她要是寄身那只纸人之中，敲出的鼓乐，想来应该不会出错。”

“而且颜宁姑娘刚好是鬼魂，能让青竹公子你免去一堆繁琐之事，可以让她直接寄身其中。你觉得小僧着提议，如何？”

呵！

是好建议吗？

对青竹公子来说，这的确是个好建议。

现成的鬼魂，可以立马放到纸人之中使用。

快捷，方便。

但问题是，对当事人唐宁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建议。

“青竹公子要是担心颜宁姑娘会出错，可以派个人对她好好教导一番。以颜宁姑娘的聪明劲，我相信她肯定能很快就掌握所有的乐曲。”

好人。

说这话的秃驴，好像是个不错的好人。

在卖她的同时，还不忘细心夸自己一番，说她聪明伶俐……

这么好的秃驴，这年头已经不容易碰见了。

“这个小问题，我相信颜宁姑娘一定不会推脱，乐意帮青竹公子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