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朱阳欣再次进入到苍梧树中。有昨夜的经历，她似乎明白了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

每一扇门之后就是一片独立的试炼空间，玉璜是打开试炼空间的钥匙。朱阳欣在第一个试炼空间中不仅得到了惊蛰剑，对于困阵的掌控也有质的提升。相较于这样的好处，玉璜中那点力量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第二扇门，不知这次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机缘。

竟还有点小兴奋！

入目是一条五米宽的溪流，流水潺潺，偶尔几声鸟鸣隐匿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是不可多得的清幽景致。

朱阳欣沿着小溪往上游走，过了不知道多久，才看见溪边一块大石头上，一名身形佝偻的老者正在垂钓。

她这次学乖了，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躲在暗处先观察了一阵子。老者一动不动，似是专心致志。

朱阳欣又将感知探查过去，她表情瞬间凝固。老者身上不仅没有半点气息，而且——他就像是不存在一样，若不是朱阳欣亲眼看到他，单凭感知探查，或许会认为大石头上空无一物。

老者转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又将头转回去。

“女娃娃好没礼貌。”

声音不大，但足够传到朱阳欣的耳朵里。

她老脸一红，只得现身出来，缓缓走到老者旁边。

“老爷爷，我……”

“嘘嘘，别说话，鱼都被你吓跑了！”

老者立即打断了朱阳欣的话。

朱阳欣看看水面，又看看老者，赶忙捂住嘴。

老者既然出现在这里，必然是与她此次试炼有关的，只是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我就是个糟老头子，啥也不是。”

朱阳欣一噎，她也就是脑子里随便想想，老者怎么好像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似的？

“嘁，老头子我可不会什么读心术，别胡思乱想。”

朱阳欣立即站了起来，差点原地裂开。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赤裸裸的炫技！

这一动，老头也跟着转头，皱巴巴的老脸再添几分扭曲，显现出丝丝愠怒：“一惊一乍，我的鱼都被你吓跑了。”

“啊，对……”

“别说话！真是聒噪。”

刚一开口又被无情打断，这天没法聊。

朱阳欣瘪了瘪嘴，暗自腹诽，收获一记无情眼刀，她讪讪退到一旁，秒怂。

眼见着在老者面前也没什么进展，她索性转身离开，看看这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刚走出没两步，老者便开口了。

“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可笑，可笑。”

朱阳欣停下脚步。

她回望一眼，老者依旧稳坐钓鱼台，如同一尊雕塑。迟疑片刻，她恭敬走回老者身边，微微颔首。

“老爷爷……”

“哎呀，你这女娃娃真难缠，能不能让人好好钓鱼了！”

老者吹胡子瞪眼，气得面色通红：“瞧瞧，我的鱼都被你吓跑了，你赔我鱼！”

朱阳欣深吸一口气，内心大喊十遍“尊老爱幼”，才忍住打人的冲动。

“我不管，你害我一上午都没钓到鱼，赶紧赔我鱼，啊啊啊！”

老者鱼竿一扔，两腿一蹬，活脱脱一个街上家长不肯买糖而撒泼打滚的熊孩子。

呵呵，亏她还以为这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智者，大意了，这就是个碰瓷的老匹夫！

“打扰了。”

朱阳欣没有片刻犹豫，撒腿就跑。

然而，跑出去没两步，一根鱼线就缠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拽了回来。鱼线非常结实，她使尽全力也无法挣脱开，又细又韧，勒得生疼，好在捆得不算紧，没有穿破衣衫。

“嘿，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她被拽回大石头边上，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仰头便看见老者皱巴巴的脸。

“你钓不到鱼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在那叨叨把鱼吓跑的！”

朱阳欣不服气地嘟囔。在这之前，她连一句囫囵话也没说过，这个锅她不背。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我一把老骨头混口饭吃吗？偏你这女娃娃要来捣乱。现在鱼也没得吃了，老头子我就埋骨在这荒山野岭吧！到时候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哎哟喂……”

说着老者便开始哭天抢地，抬手在眼睛上擦了又擦，朱阳欣也不知道他是真哭还是装哭。

老者一边呜咽，一边时不时哭诉，朱阳欣额头突突直跳。她确定老匹夫就是在碰瓷，但是她狠不下心来揍他，跑又跑不掉。

怎么办，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也或许是朱阳欣真的被吵烦了，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打断道：“得得得，我帮你抓鱼，抓鱼，行了吧？别哭了，我谢谢你！”

一听这话，老者的哭喊戛然而止，立即重新换上世外高人一般的云淡风轻。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老匹夫就等着她这句话呢！

“一条红烧，一条清蒸。”

他眯起眼睛，伸出两根手指头。

你为什么不去抢？

朱阳欣扶额——不对，他这就是在抢！

“行行行。”

她摆摆手，反正就是抓两条鱼，也不是什么难事。

“嘿嘿，女娃娃，要不要给你找个帮手？”

老者咧嘴一笑，能看到他侧边的牙掉了两颗。

“你开心就好。”

朱阳欣没放在心上。

她转身到小溪边，溪水不深，估摸着也就半人高，能看到一条条黑背游鱼扭动身体，穿行在石块和零星的水草间。

朱阳欣俯下身子探了探，本想着用些术法速战速决，然而不管是她的文字锁链还是别的什么，一伸向水中，气息便消散无踪，连个水花都激不起。她探查过去，水中的状况竟和老者一样，宛如不存在。

狐疑地来回打量两者，她困惑至极，伸手探向水中，溪水很温暖，触感没有任何异常。

在老者的催促下，她撸起袖子和裤管，抬脚踏入溪水之中，一点点向水道中间走。

就在溪水即将漫过膝盖的时候，朱阳欣脚下一空，水底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整个人快速下落。

她惊慌抬头，水中没有因为她的挣扎而产生半点气泡，她能清晰看见，老者正对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