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现在怎么办？”

拧完脖子的孙白猿，有些不知所措。

按照他的脾性，应该是把那个胡三峡吊起来抽打，逼一番口供、挖一挖线索的。

他的酷刑十八式，绝对有用。

结果，自己的主人就是干脆利落地让他拧碎脖子。

现在线索断了，怎么办？

“不怕，该喝则喝，该耍则耍。

既然能够把峡江帮的帮主逼成所谓的鬼语者，那么那个所谓的赵图子，必会出现。

我们等着就是。

等不着，我们就在峡江城里挖鬼！”

响起了浍城里逃脱的赵图子，白起安然地继续饮茶，丝毫不理会雅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反而是让孙白猿放心。

只是，孙白猿怎么能放心得起来？

虽然江湖打打杀杀，看着人命不值钱。

但是，他们刚刚灭的是峡江城里上税大户峡江帮的帮主，官府必会捉人，现在他们应该赶紧跑路，而不是如主人般，摁着他喝酒等人来捉啊。

毕竟，江湖最忌官府，民从不与官斗！

“一会，你就知道，什么叫身份，什么叫以势压人！

这丑陋的世界啊！”

......

“你们几个封住后门，你们几个封住前门，剩下的，跟我进去拿人!”

峡江城有名的峡江楼，已经有整整十年没人敢在峡江楼里犯案了。

今天血腥味这么浓烈，更何况死者据说是峡江城的税赋大户，峡江都尉赵不三不得不亲自出面。

只要摆平了这件大案，他必会升任汉阳总都了。

于是，按着刀、带着人，威势无双地上了楼。

二楼的雅间，名号天峡的雅间之中，血不断从门缝里溢出，开始淌到一楼的大厅。

越是靠近，他越是觉得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尔等止步，我进去会一会匪首。

如若我因公殉职，城角下的门洞里，还有百两银子，你们替我办个风光的葬礼！”

视死如归的赵不三，鬼使神差地摆手止住了兄弟们的跟随，冷静抬步，进了天峡雅间里。

......

秦国制，校尉在军，都尉在县。

虽然等级一样，但是校尉是军职，手底下的人都是军卒，纪律严明，战力彪悍。

都尉是地方武官，平时维护县境之内的治安和法纪，听令于县主。

但一旦到了战时，一县都尉可召集起万人守城，县主就成了辅助，算得是一方大员了。

所以，一县的都尉，都是军中退下的或伤或无法再在军中立功的，校尉或曲长这样的老卒。

赵不三在长平坑杀一役中，是当时先锋营曲长之一。

待入了天峡雅间，见到已经恢复真容的白起，他一脸惊愕，随后不由得重跪而下，满脸凄泪，大声叫唤到：

“大将军！”

幸好，白起在他入门的那一刻，已经布下了隔音罩。

要不然，赵不三的这一声大喝，能让峡江城瞬间鸡飞狗跳。

“起来吧，我的身份，不能漏一个字，否则你城角下的门洞里那百两银子，我就让他刨了！”

一指孙白猿，让得赵不三知道白起不是在说笑。

......

“说吧，怎么退军来的峡江城？”

作为曾经的秦国大将军，白起对于手下的兵士，在每一战之后，都会亲自过目战损、退役等情况，并一一嘱咐军需官必须要照抚到位。

所以，秦国的兵，很喜欢跟着白起出战。

因为跟着杀神大将军作战，活下来的人，都能耀升。

“千人部曲，一个冲锋损了八百，这是标下的失职之罪。

即便将军不罚，我也自醒，我也做不好一个曲长。

于是自陈罪责，然后就退军来了峡江做了都尉！”

赵不三认真地回答到。

“其实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的错。

长平坑杀四十万降卒，逼得主将自废秦王殿，那些道德酸才们，岂能放过我标下的将领？

还好，他没有赶尽杀绝，把你们下放为各县都尉。

甚好！”

说着，白起走了过去，用力地扶起了赵不三。

这个家伙，王胖曾经举荐过，在长平之役后，考虑把他提入白杆亲军之中，做一队正。

可惜了，因为这一举动，误了他。

......

“左边秦王，右边是我，你会选谁？”

扶起了赵不三之后，白起给了他一个天大的选择题。

原本雅间里重逢的欣喜，变成了冰霜冷意。

那是孙白猿在酝酿着杀气。

“我本秦卒，若真要选择，大将军不伤母国，我选大将军。

若大将军要祸乱秦国，我选秦王。”

没有丝毫犹豫，赵不三直接回道。

那祸乱一词，咬得很重。

“好，这才是我秦军血性。”

拍了拍赵不三的肩膀，这家伙十年地方武官，学会了油嘴滑舌了。

“大将军，峡江帮领是汉中郡的官商，历来负责军粮漕运，峡江的税收有三层来自于峡江帮。

这，不好收拾了！”

私人的感情聊了，公事得谈一谈，赵不三不由试问道。

“此刻起，叫我抽先生！”

“至于税之事，峡江三年的税，我包了，如何？”

劲气一动，从真空戒里甩出一麻袋的黄金，砸在了赵不三的脚前。

白起对着已经做出选择的赵不三，不再温柔，而是生冷了起来。

“这，何...何故如此？”

赵不三被白起的这一动作激到，他知道，他错过了某种机会。

而天峡雅间里的空气，也是更冷了起来。

“我无甚太难的要求，只要求你对外释放信息，抽先生武力强横，压迫得峡江城的尉司避而远之，不敢干涉江湖械斗，需求救于汉中都司前来镇压。

我要你保证，十日之内，峡江城无法无纪，完全沦为江湖侠客的厮杀地。

能应，你就拿着这黄金出这门。

不能应，你就留在这里，我提着黄金出去！”

白起不需要模棱两可的人，哪怕是曾经看重的属下也不行，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峡江不乱，陈长风他们的栈道隐不起来，造不起来。

而让峡江乱起来，唐紫嫣她们只是引子而已。

......

“汩...”

赵不三艰难地吞咽了一口之后，艰难地回应到：

“再领大将军最后一令。

我仍希望，我能有个风光大葬！”

好似看到了自己的结局，赵不三领令之后，对着又变成抽先生的白起，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提着黄金出了天峡雅间。

“主人，为啥不直接杀了他？”

对于赵不三的左右摇摆，孙白猿很是不耻。

要知道，他还是主人曾经手下，吃着主人红利上位的将领。

“因为，他是一个不会是鬼语的鬼语者。

你跟上，莫要被发现！”

白起淡淡道，他心里有些悲哀，却也是觉得正常。

连得师兄张仪这样的存在，都能落了鬼语者的圈套，像赵不三这样的存在，能不被拿捏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