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妈对何鸿阳和恒哥儿的做法颇为不满，她哪里知道，清水巷那边还真不是故意不来，而是真的就没接到任何1点消息······

原来，何沛阳在传信之前得了常曦的嘱咐，叫他不可张扬老太君的病情，何沛阳想着小心些总不会有错，因此连伯府的马车也没用，只带了两个贴身亲随，从伯府的侧门出去了，平安巷就在府后，1来1回也不甚显眼。

加之何鸿阳总是疑心手下的人不忠心，3天两头就要换人，弄得人心惴惴，都不肯好好当差，只想着少做少错，先保住位置再说，这才闹出了如此荒唐的局面——何鸿阳严令盯着的宣平伯府出了事，他反倒被蒙在了鼓里，1无所知······

老太君嗤笑了1声：“他们不来更好！来了我也不见，他们想害我，我死了，他们就好哄着伯爷，对他们言听计从了，哼，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妈妈听得心下大骇，忙道：“您才喝了药，也该养养精神了，奴婢服侍您擦擦脸吧。”

老太君任由林妈妈服侍着擦手擦脸，漱口换衣，躺下不过片刻，就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屋外月光如水，在窗上映出1大片清冷的微光，林妈妈辗转反侧，左思右想，还是叫了小丫头来问：“今儿碧纱橱里是哪位奶奶守着？”

小丫头低声道：“是太太！原定是大奶奶守着的，太太见大奶奶里外忙了1天，就撵着大奶奶回明远堂歇息了，碧纱橱里睡的是太太，卧房外头就是咱们家2奶奶守着。”

林妈妈心下稍定，打发了小丫头出去，自己吃了颗安神的丸药，胡乱睡了1夜，第2天1早便到了碧纱橱，也不顾邹氏还没梳妆完，就抢进去求见。

邹氏连忙给她让座，见她欲言又止，立刻把屋里人都遣了出去。

“老太君······怕是有些糊涂了······”

林妈妈把昨儿老太君说的话重复了1遍，低首道：“眼下这情形······老太君身边实在不宜人多，还请太太早作计较。要不然，万1真有什么话传扬出去，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什么？！”邹氏大吃1惊，忙道：“老太君当真······这事除了妈妈，还有谁知道？”

“再没别人了！”林妈妈忙道。

那就好！

邹氏长舒了1口气。

可······两个侄儿媳妇马上就要来了，这却如何是好？

邹氏忙道：“你先去把人拦在厅里，就说老太君还睡着，叫她们先别进去。”

拦得住1时，以后却怎么办？

林妈妈还欲说什么，却听见外头有人道：“渭大奶奶、淳3奶奶来了。”

林妈妈只得先迎了出去。

这里邹氏忙去了东厢房，让人立刻把常曦叫了来。

听说了老太君的症状，常曦也不禁心下黯然。

老人家刚强了1辈子，如今这1病，日常起坐都要人寸步不离的贴身照顾不说，连自己的1言1行都不能控制，实在让人不能不叹息悲感······

她想了想，道：“林妈妈的顾虑很是！老太君屋里不能再进旁人，可如今渭大嫂子她们人已经来了，没有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就这么让人回去，只怕会惹人疑虑。”

换句话说，只要有个像样的理由就行了！

邹氏立刻想到了留在家里的太医。

只要太医开了口，说老太君身边不宜有太多生人，也就是了！

邹氏立刻吩咐人去请了太医过来。

常曦眼见着婆婆已经得了主意，便也放下心来，又进去瞧了瞧老太君。

老人家果然还睡着，林妈妈就守在床头，听见有人声，就立刻警觉地回过头来。

眼见来人是常曦，林妈妈朝她苦笑了1下，轻轻摇了摇头。

常曦也就没有再往屋里走，独自回了明远堂。

1众管事媳妇们早就等在了抱厦。

料理了些琐事，常曦回到屋里，只觉得胸口有些烦闷，和衣在炕上躺了1会儿，谁知道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睁眼时，窗外的天光早已大亮。

玉露立刻拧了条大手巾给常曦擦脸，1边叫人抬了饭桌进来。

因着老太君身子不好，家里上下全都陪着吃得素简，常曦1早起便被邹氏叫了去，还没顾得上吃早饭，此时也着实有些饿了，就着热汤热菜，直吃了两小碗饭才放下筷子，肚子里暖暖的，精神也为之1振。

记得从前，余妈妈曾对常曦说过，人活1辈子，顶天要紧的只有两件事：吃饱饭、睡好觉！这话虽然粗糙浅近，可实在是至理名言！正如现在，常曦心里虽有百般的烦恼忧虑，可只要好好的睡上1觉，吃上1顿热乎乎的家常饭菜，便又觉得浑身上下都轻快了许多！又能重整旗鼓，振奋精神，有力气去应对以后的日子······好也罢，坏也罢，都是她的路，1步步走下去就是了！

她的嘴角绽开了1个淡淡的微笑。

“奶奶，您醒了。”

是廖、李两位乳娘抱了孩子们来了。

两个孩子被放在了十几步远的地下，就像要互相比着看谁跑得快似的，两个小人儿提着4条小短腿，唰唰的跑动着，1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常曦脚边。

常曦笑着把孩子们抱到炕上，打开了那本讲了无数遍的书。

“呐呐，呐呐。”恬哥儿拍打着书页。

“不是呐，是娘。”常曦笑着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1记：“教了你们这么长时间，连1个娘字也不会说，真是个小笨蛋。”

那边恂哥儿也不甘示弱，努力地发出声音：“呢，呢呢。”1时间，屋里“呐呐“、”呢呢”的稚嫩童声此起彼伏，惹得乳娘和轻红等几个丫鬟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浅碧更是道：“哥儿虽然还说不出来，可已经能听懂您说的话了，您瞧，他们都在跟着您学呢！”

常曦笑道：“但愿如此吧！都1岁多了，也该会说几个字了。”

陪他们玩了1会儿，常曦就老老实实地讲起故事来，期间偶尔还夹杂着两个孩子的笑声和叫声。窗台上连盆供着1株腊梅，嫩黄的花朵中散出幽雅清怡的香气，飘满了整间屋子，气氛明快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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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糊涂了！”绣锦堂里，洛大奶奶拉着海2奶奶的手道：“从前我就劝过你，不要凡事掐尖儿，老想着出风头。常言道，疏不间亲，1边是嫡亲的长子长媳，1边是外房头的亲戚，要换了是你，你怎么选？这样风风火火的，说话行事全不顾忌，1点面子也不给常氏留，只会伤了太太对你的好印象······”

海2奶奶1听就急起来。

“好嫂子！我家是个什么光景，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但凡家里有人立得起来，我又何必舍了这张脸，到处卖头卖脚的？还不都是没法子的事儿！”

“所以我才说你糊涂！”洛大奶奶往南边明远堂的方向望了1眼，意有所指地道：“以后，这个家里是谁说了算，你心里也该有数才是。”

海2奶奶1怔。

常氏？

“不能吧······”她下意识地道：“伯爷和太太都正值中年，且轮不到旁人呢！”

洛大奶奶见她听不进去，便淡淡1笑，不再言语了。

海2奶奶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她满心里只想着讨太太的好，倒确实是把常氏冷落了些！

可那常氏出身不高，比自己儿子的岁数还小，要她腆着脸到1个小丫头片子跟前奉承卖好儿······她这心里总归是不舒坦！

可家里的生计要紧······

她咬了咬牙，半晌才起身道：“嫂子且坐坐，我有些闷得慌，想出去逛逛！”

这1去，定是要“逛”到明远堂里去找常氏了。

洛大奶奶看着她的身影出了屋子，笑容才渐渐的收敛下来。

她身边的婆子忍不住撇了撇嘴。

既然家里没钱，又何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到处装阔气？这可真是戏子擦脸蛋儿——光图表面！

那婆子便笑道：“奶奶又给海2奶奶指了条明路，这下子她更得感激您了！”

“我也用不着她来感激。”洛大奶奶淡淡地道：“要不是咱们爷和海2爷从前有些交情，我也懒得管她这闲事。只盼着她能收1收心，找些安稳营生做，好好赚几两银子，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就是了。”

且说海2奶奶许久没来伯府，只觉得处处景致新鲜，不由得1边走，1边看，直逛了有快两刻钟的功夫，才慢悠悠地到了明远堂的门口。

谁成想，常曦居然不在！

“我们奶奶刚被太太叫过去了，这会子正在青荣居呢！”雪椿笑道：“累得海2奶奶拖步了。”

海2奶奶1腔热络却扑了个空，心里不免有些讪讪然，只得道：“不妨，不妨，我正也要去那边看看老太君，倒是正好。”

说不得，只好又转道到了青荣居，1到了屋里，只见不光是常曦，还有渭大奶奶、洛2奶奶······所有人居然都过来了。

“这么齐全，是谁下帖子请来的不成？”她开玩笑地问了1句，却没有人答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