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微笑道：“妈妈是个明白人，你办事，我是放心的。恒哥儿既然说东西是清水巷流出来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于情于理，他也该再去找那边去说1声，问问到底是怎么1回事才对。”

薛妈妈1听就明白了。

这是要她想办法盯住恒哥儿的动向，看他什么时候会跟清水巷的人碰头！

恒哥儿如今住在老太君的院里，若是换了旁人，这件事可以说是棘手至极，可她偏偏是从老太君屋里出来的，在青荣居也有不少说得上话的关系······

薛妈妈不禁苦笑。

不过，自打被分到大奶奶屋里起，她就再没有其他退路了。仔细思量了1阵，她抬头毅然道：“奶奶既然这么信任我，我定会全力而为！可我最多也只能打听到那院里的动静，至于外面，奶奶还是另做1番安排才好。”

她的回答让常曦很满意。

“妈妈放心，外头我自会安排。”她将桌上的茶先递给了薛妈妈，诚恳地道：“妈妈为了恂哥儿，不惜冒此大险，我这里先替恂哥儿谢过妈妈了！”

薛妈妈慌得忙立起身道：“奶奶折煞奴婢了！奶奶，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容我这就去办吧。”

常曦含笑点头：“辛苦妈妈了！”

送走了薛妈妈，玉露进来服侍常曦散发洗脸。

常曦想了想，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玉露。

玉露胆大机敏，闻言并没有被吓着，怔了片刻的神，就立刻在心里盘算起来。

既然说东西是清水巷传递进来的，按说怎么也该找鸿大奶奶来细问问才是！可老太君却压根提都没提，就连太太也不吭声。到底怎么发放鸿大奶奶？连个像样儿的交代也没有······

“难不成······是想包庇鸿大奶奶？”玉露失声惊呼。

难道两个哥儿就平白挨了这次算计不成？

她恨得直咬牙。

常曦冷笑了1声：“不是想包庇她，而是想包庇恒哥儿！”

玉露喃喃道：“您的意思是······恒哥儿他······他也参与了？”

“正是因为不知道他参没参与，所以才不敢去细查，怕以后收不了场······”常曦淡淡道：“家里担心拔出萝卜带着泥，真的牵扯出恒哥儿来，所以干脆先放着，宁可信其无，不愿信其有。”

而且，常曦私心里觉得，恒哥儿不会真像他自己说的那么无辜······

伯府里要什么东西没有？清水巷巴巴地给他拿来些随处可见的旧木头玩具，让恒哥儿给弟弟们玩儿，他就真的1点也不觉奇怪，就那么听话地完全照着他娘说的，把东西送给弟弟们······要送还不是1起送，而是今儿1件，明儿1件，00散散地送，而这有毒的1件，偏偏又赶在何沐阳离家没多久，自己最忙碌的时候送来······

原本她还以为，恒哥儿真是对弟弟友爱，这才3不5时的往自己屋里跑······幸亏这次发现得及时，要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常曦的眼中闪过1道寒芒。

玉露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是······恂哥儿和恬哥儿才是伯府的嫡孙啊！家里怎么会······怎么会去偏袒旁人？”

她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

常曦万分疲惫地摇了摇头。

老太君对待恒哥儿的态度，简直跟从前对待何鸿阳时如出1辙！

总想着要个两全之法，总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两边都想护着，两边都不愿意放弃，就算有1方做错了，也总是抱着1丝侥幸，总觉得他会改的，总盼着1家子骨肉亲热和睦，因此1而再再而3的给机会······眼下恂哥儿毕竟没真出什么大事，她自然更不愿意出手重罚恒哥儿了······

可常曦绝不会容许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揭过去了！

她绝不能容忍她的儿子被人故意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中！绝不能容忍她的儿子被人故意戕害！

这些年，在这个家里，何沐阳忍受的不公和恶心已经太多······她的儿子，决不能再受这个委屈！

常曦冷声道：“杜安跟着世子爷去北境了，你去找杜林，让他派几个老伯爷留给世子爷的心腹侍卫，去花园子小仓房里看着，别让秋乳娘寻了短见，更要防着有人要杀人灭口！”

那些人是老伯爷亲手培养，专门留给历代伯府世子的，只听世子的命令，连老太君和何栎辉也调派不动，何沐阳特意留了杜林在家里，就是为了以备不虞，常曦也只有通过杜林给他们下令，才能调得动他们。

玉露知道事关重大，答应了1声，立刻跑着出去了。

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折了回来，道：“杜林什么也没多问我，只让我跟奶奶说1声，世子爷临行前特意吩咐了，您的话就是他的话。杜林让奶奶只管放心！他这就派人过去守着，包管连1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明儿他就出府去躲几天，谁也找不着他，只要他不在，除非有世子爷的吩咐，不然，没人能再把他们调走！”

世子爷都去了北境了，怎么可能有吩咐？杜林这么说，就是在告诉常曦，他们顶得住来自旁人的压力。

接下来，就看会不会有人狗急跳墙了！

常曦的眼中泛出森然冷意······

*********

晚间勉强吃了几口饭，常曦又到了恂哥儿屋里。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药的缘故，恂哥儿这1觉睡得很沉，没有1点儿醒来的迹象。

常曦忙伸手到他鼻子下探了探，又摸了摸他小手，恂哥儿的呼吸正常，身上也热乎乎的，她这才松了1口气。

说到底，还是自己疏忽了，只顾着照管内宅中馈，却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害得自己的恂哥儿吃了大亏······

她心头1酸，情不自禁地怨恨起了远赴极北的何沐阳。

当初，他执意离家去守什么边关，弄得自己既要管家理事、又要照顾1家子老幼、又要担心他在外头吃苦、1心挂着3头，若不是如此，自己又怎会忙得脚不沾地？又怎会没能顾得上儿子？她们孤妇幼子，又怎会受人如此谋害欺凌？

她越想越觉得心中气苦，偏偏又无人可以倾诉，前世那种孤身1人在深宅大院里煎熬着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身上······她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牙关紧咬，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奶奶！您怎么了？”1旁的玉露吓得声音都变了。

常曦勉强回过神，朝她低声道：“我没事······你去给我倒碗茶来······”

1气喝了大半碗温温的茶水，常曦才觉得缓过了气，脸色也好看了1些。

“奶奶······”玉露不住地打量她的神色，满脸的担忧关切。

常曦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刚才，自己险些想岔了······何沐阳为国戍边，也是尽他将门之子的职责，他又不能未卜先知，提前预料到孩子们会趁他不在家时被人谋害，自己怎么能把这些事算到他的头上去？

真是不该······

电光火石间，常曦突然抓到了些什么！就是她之前1直想不通的，那人要害恂哥儿和恬哥儿的动机！

她的脑筋飞快地转了起来。

若是她的两个孩子真的双双出了事······不，只要有1个孩子出了事，她会怎么样？

恐怕她会抑制不住愤怒，疯了1样的到处抓凶手，为达目的，甚至不惜将“伯府嫡子被何家的血亲谋害”这样的丑闻也宣扬出去，不惜鱼死网破！

不仅如此，自己恐怕会不可遏止地把矛头指向何沐阳，怨他不该离家，不该抛下妻子儿子不管······她们夫妻2人都会从此笼罩在丧子的痛苦阴影之中，从前的种种夫妻和睦、伉俪情深，从此也就烟消云散了。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和何沐阳就不再是1内1外，固若金汤，那么，何鸿阳就又有了搅风搅雨的机会！要把何沐阳拉下马是不可能的，可是，要让他添上无数烦恼，从此自责痛苦1生，却是大有可能······

难怪！难怪他肯费劲心思，安排了这么1个周密的陷阱，甚至不惜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利用！

常曦怒极反笑。

“奶······奶奶······您······您怎么了？”玉露只道她是伤心糊涂了，生怕她憋出病来，忍着眼泪，强笑着去拉她。

常曦彻底醒过了神来，困扰她良久的谜团终于有了答案，就像有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的头脑1轻，精神也为之1振。

她柔声安慰着玉露：“我没事！只是突然想通了1些事情······”

玉露见她的眼神明亮清醒，说话的声音也恢复了往常1贯的样子，1直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终于放下了。

“您可吓死我了！”她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你不用怕。为了孩子们和你们，我不会有事的。”常曦朝她笑了笑。

玉露心下微暖，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李乳娘眼泪汪汪地望着熟睡的恂哥儿，又看了看常曦，几次欲言又止。

常曦可没心思跟人猜来猜去。

“你有什么话说？”

李乳娘见问，忙上前跪下，压低了声音道：“秋大姐她······还回来吗？”

常曦看了她1眼，没有说话。

李乳娘也很识趣的没有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