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有些担忧地问：“咱们家和西郡营的三位参将能说得上话吗？”

何沐阳笑道：“左副参将熊大人，曾经在卫恩师的麾下效过力，其实不仅西郡营，西北大营里也有一些从前卫家军里出来的兵丁。”

常曦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情况，她难掩惊讶。

卫家当初走得决绝，为了远离朝堂，连在京都的祖宅都给卖了，以表明他们决不会再回来的决心。

可是，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在那些事关京都安防的重要岗位上，居然还有不少跟卫家密切相关的人······

这些人的力量若是聚合起来，影响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难怪从前皇帝对宣平伯府一直特别关注，还对何家嫡子长子的世子之争旁观多年，迟迟不肯替何沐阳正名。想来也是对何沐阳这个卫老将军的关门弟子心存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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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西北大营和西郡营的人选都是经过宫里筛选同意的，既然有顾忌，为什么还要用这些跟卫家有关系的人呢？

是皇帝的内心深处还是认可卫家军的忠心和能力？还是除了卫家军以外，皇帝手里也没有更多合适的人了？

越想就越觉得这事不简单······

这么一来，常曦就更不愿意何沐阳掺和进去了。

万一引起了宫里的注意，有什么后果，谁也说不清。

何沐阳当然看得出她眼里的担忧，不由得心头微暖。

“放心吧，不过是在名单上多塞个人而已，别人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不打紧。更何况，我要是太过无欲无求，说不定圣上心里反而更不踏实。”

宫里既然要用人，就必须要知道底下人想要什么，有的人图名、有的人图利、有的人图权，有的人图为民请命······只有因人制宜，才能激励臣子们心甘情愿地为朝廷做事。如果底下的人什么都不想要，那皇帝还怎么激励和约束这些臣子们呢？

何沐阳的语气温和而沉稳，带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只是，这件事光凭我去打招呼还不够，刚才也说过，至少还要争取一个参将的同意才行，这就需要二姐夫出面了。”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常曦也知道他向来有分寸，既然他觉得这事能做，那就确实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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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柳家还挺会提要求的，一下子就要动用常家的两个女婿去帮他们的忙······

常曦忍不住腹诽了几句。

何沐阳轻轻摸了摸常曦的肚子，低声道：“明天散值以后，我会去找二姐夫说一声，晚上就在外面吃了，你不用等我了。”

认真说起来，柳、常两家还没结亲，就先开口求常家办这样的事，的确有些唐突。

不过，或许柳家的盘算就在于此。

给儿子求门路只是其一，还想借此机会试探一番，看看常家长房与其他房头的关系到底怎样。

这件事虽说不好办，却也不至于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围，就像是刻意设计的一般，想要借此来试探一下他们的底线。

三房有两个女婿都在京都，只要以后有事时愿意伸手帮一把，那他柳家跟常家的结亲就不算亏。

柳家如此钻营计算，步步为营，只怕所图不小。

不过，只要他们别做得太出格，自己也不介意借他们几分力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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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他手上的动作更轻更缓了。

突然间，他感到有东西动了一下。

“嗯？”

何沐阳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你看！他在踢我！”

常曦自己也感觉到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下面：“好像在这儿。”

何沐阳立刻把手放在那里，又等了好半晌。

谁知孩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也许是睡着了吧。”常曦笑道。

何沐阳却不死心，又多等了一阵子，孩子就像是故意躲着他一般，再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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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有些遗憾。

“明天还要早起进宫，早些睡吧。”常曦笑着吩咐值夜的人把外头灯吹了，夫妻俩又说了几句话，安歇了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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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萧允和何沐阳的共同出面，柳家所求之事很快就有了回音。

“让柳家二公子写个履历来吧。”何沐阳道。

这就是成了······

常曦忙笑道：“辛苦世子了，我这就派人去枫叶胡同送个信儿，叫他们明天就送过来。”

“倒也不必那么急，月底之前拿过来就行了。”何沐阳笑着，目光就落在了常曦红润丰腴的面庞上

他的心头微微一热。

“上次太医说过胎气甚稳······”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常曦的肩膀，轻轻摩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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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自从有孕以后，二人已有几个月不曾同房过了。

每每看见何沐阳晨起时的动情和克制，常曦都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怀着双生胎，就算太医说没事，她也是不敢造次的。

按常理，妻子有孕时，都会放一两个人在屋里，也就是常说的通房丫鬟。

其实，邹氏也曾委婉地提醒过她，说轻红和浅碧的年纪都不小了，也该好好安排一番了，其实就是想让她从这两人里抬一个，给何沐阳收房。

可是，光是想到这样的情景，常曦就觉得心里酸溜溜的，颇有些不自在。

前世，她对曹景晨没有半分情意，因此，不管给他抬多少个姨娘，常曦都不曾眨过一下眼。从前看五嫂给五哥纳妾，也并没觉得怎么样。

现如今自己经历了，她才终于明白，要把旁人送到自己丈夫的床上去，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

幸而何沐阳也从来不提这些，对屋里大小丫鬟们的态度也一如从前，看那样子，倒像是根本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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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主都没说什么，她索性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没有再提起这事。

不过，何沐阳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总不好一直委屈着他······

于是她笑道：“这个时辰，想来后罩房那边还没歇下。”

后罩房正是翠柔的住处。

眼下常曦这样说，分明是想让他去翠柔屋里。

从后罩房出来，直接就能通到逸养斋的正房，从前常曦没进门的时候，翠柔每天都在正房里进进出出的，何沐阳觉得心烦，就把那道门关了，之后翠柔要进正院，就得从外头绕着走。

虽说要多走几步路，却也并不远。

谁知何沐阳听了这话，目光却是一沉。

她不愿意，直接说不行也就罢了，何必又要荐了旁人来？

难道在她眼里，自己是个天天只想着那些事的纨绔无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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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妻子这样，何沐阳的心里立刻被懊悔的情绪填满了。

她不过是想表达自己的身子不方便罢了，说到底，也是为了他们的孩子。劝自己去翠柔屋里，也是尽她作为正妻的贤德本分，并没有做错什么，自己怎么就较了真，还跟她生起气来？

他一时间有些踌躇。

要道歉吗？

何沐阳从来不是个随和好脾气的人，当年在军营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况且他本就极少犯错，自然不需要给别人道什么歉。

道歉低头这种事于他而言，简直是生疏极了······

他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眼见着常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这才艰难地开了口：“原是我的话说急了，你别生气，气坏了孩子就不好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常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现在知道想孩子了，早干什么去了？

念头及此，常曦索性闭上了嘴，一句话也不肯再说，面朝里侧着身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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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何沐阳有些慌了。

他急得连耳朵根都红了，忙坐到床沿边，轻轻扳着常曦的肩膀，温声劝道：“生着气睡觉最伤身体，你要是心里难受，就转过来打我两下，或是骂我几句，好不好？”

任凭怎样说，常曦都不肯转过来，他又不敢十分使力，生怕弄伤了她。就这么枯坐了半晌，眼看着外头的灯都熄了，他也无法可想，只得替常曦盖上了棉纱被。

拔步床外侧还留下窄窄的一道床沿，他万分拘谨地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