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要到端午了，孙氏只得商量常子卫：“李家太太要怎么安置，您看······”

常子卫不耐烦地皱眉：“这样的小事，你跟晖儿媳妇拿主意就行了！”

孙氏嗔道：“这我还不知道？我问她的来意，她不说；暗示她家里要过节了，她又不走，那我们还能怎么办？”她说着，又红了眼眶：“她又不是我的亲戚，我难道还怕得罪她不成？我没赶她走，还不是顾着老爷您和六小姐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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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常子卫实在是说不过她们。

“那就让她留下来过节好了。”他有些泄气：“她上有老下有小的，总不能一直在咱们家呆着吧！”

孙氏得了常子卫的指示，转头就吩咐了五奶奶。

谁知到了晚间，李氏却主动来找她了。

“叨扰了这么多日子，实在不好意思······”李氏上来就先跟孙氏致歉：“其实我这次过来，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跟你们商量······”

等了这么多天，这个李氏终于肯开口了！

孙氏连忙正襟危坐，等着她的下文。

“其实这本来是件天大的好事，我原想着一过来就先跟你们说的，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瞧着我那外甥女对我很是冷淡，我倒不好贸贸然开口了，这才拖到了现在······

跟常曦有关？

孙氏试探着问道：“可是为着曦儿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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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冰雪聪明，可不是为了这事吗？”李氏喜形于色：“你们也在京都住过几年的，难道没有听说过常国公府？”

孙氏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男方，难道竟是国公府的什么人？”她难以置信。

李氏掩袖笑了起来：“可不是什么旁人，正是国公府的嫡子！”

孙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样的好事，能轮得到她常曦？

“这事我可做不得主。”孙氏苦笑：“还要问问我们老爷的意思。”

常子卫一听就拒绝了。

“多谢您的好意。”常子卫很客气地拱手道：“只是两家的门第相差太过悬殊了，齐大非偶，曦儿性子要强，我只盼着她嫁个寻常人家，还是以后再看看吧。”

李氏的目光微闪：“常大人太谦虚了。你们大女儿不是也嫁进了侯府吗？可见常家的家教极好，怎么能说是高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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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淡淡地道：“我毕竟是你的亲姨母，这才特意来问问你的意思······”

“姨母说笑了！”常曦一边伸出手，端详着自己新染的凤仙花指甲，一边随意地道：“若是我父亲已经同意，此刻您就用不着坐在这里跟我说这些了。”

李氏的脸色难堪起来。

“送客！”常曦端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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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常府硕大的院子里，李氏只觉得天旋地转。

好个不识抬举的！

夏婆子因着自己出的主意没有奏效，生怕迁怒了她，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还是大丫鬟莲子小声问了一句：“您看现下该怎么办？”

李氏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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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间小院里，常晗听着韩妈妈带回来的消息，不禁呆住了。

“你打听清楚了吗？”常晗抓着韩妈妈的手：“常国公府？”

“这样的事，奴婢哪敢开玩笑？”韩妈妈忙道：“小丫鬟听得真真的！李太太想让六小姐嫁给国公爷的嫡次子，老爷不同意。后来李太太又去了六小姐屋里，结果坐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出来了，出来时脸色不好，像是生了气的样子。”

常晗在屋子里乱转起来。

“这么好的亲事，父亲为什么会不同意呢？”她喃喃自语道。

很快，她找到了答案。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父亲不愿意高攀，怕人家会说他卖女求荣？”她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怀疑。

韩妈妈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您胡说些什么？”韩妈妈的声音颤抖着：“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让人听见了，您可就······”

她强忍着才把后面的半句话给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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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还能是为什么呢？”常晗歪着头，牢牢地盯住韩妈妈，目光中冒出一种奇异而狂热的光芒。

“您想干什么？”韩妈妈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能干什么？”常晗摇了摇头：“我只是好奇而已。”

韩妈妈不敢再问，亲自服侍她卸了残妆，又眼看着她躺在床上安稳睡去，嘱咐值夜的人好生看着，这才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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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孙氏正在屋里喝羊**，常晗过来了。

现在离请安还有小半个时辰呢！

孙氏想了想，让她先进屋了。

“你有什么事？”她问。

常晗递上了一条综裙：“这是今年新做的，我瞧着颜色搭得十分出众，就绣了几朵牡丹花在上面，想把她送给太太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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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接过来看了看。

针脚倒还均匀，只是粗了些，不像是慢工夫做出来的细活儿。

她不动声色地收下了：“难为你有这样孝心！”

“这都是女儿应该做的。”常晗乖巧地低了头：“不敢当太太的夸奖。”她的目光在孙氏的头上停了停，又笑问：“这各荷包是七妹做的吧？前儿她送了我一个葱绿的，送了六妹一个浅青的。”

提到“六妹”时，她的眼神微微一闪。

孙氏懒得和她打太极，索性直接问：“你想说什么？”

常晗笑得甜美柔顺：“女儿听说有人要给六妹说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错！”孙氏道：“是她姨母的主意，老爷已经驳了。”

看来韩妈妈所言不虚！

那么，她说昨天李太太在六妹那里吃了瘪，也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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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晗的心中一阵狂喜。

我当然不会跟她抢，可如果是她自己不要的······

常晗有些坐不住了。

此时，又听到孙氏在旁边幽幽叹道：“说起来，曦儿那孩子，实在是有些左性儿，听说把她姨母给气得不轻呢！”

出了正屋，常晗回去换了件衣裳，又往李氏的房里去了。

李氏正在收拾东西，看见她来了，李氏难掩惊讶。

“您这是在做什么呢？”常晗笑着跟她寒暄。

“耽搁了这么些日子，也该回去了。”李氏道，又问她：“五小姐来找我，可是有事？”

常晗就上前行了一礼：“您在我们家里，茅檐草舍的，实在是受委屈了。”接着又道：“六妹从小被家里惯坏了，言语多有冒撞之处，还请您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一席话说得李氏心里十分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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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是个有心的！”她叹了一口气：“比我嫡亲的外甥女还贴心······”说未说完，她心里一突。

无事献殷勤，这个五小姐想干什么？

她看着常晗精心描画过的眉眼，心里隐隐猜着了几分。

“你们都出去吧！”她高声吩咐：“我要跟五小姐说说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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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屋里，杨姨娘服侍孙氏吃完饭就被打发走了。孙氏靠在大红绣宝相花的引枕上，让胡妈妈帮她揉着胳膊。

“五小姐过去了？”她问。

“是。听扫院子的小丫鬟说，五小姐待了好几顿饭的工夫才走呢。”

素锦端了碗桑菊饮过来。

孙氏接过来喝了两口，就放下了：“她倒聪明，知道这是她翻身的好机会。要是真能成，以后她就是姐妹里的头一份了，常国公府的爵位可比永宁侯府还高一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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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为什么人家会看上咱们家呢？”胡妈妈奇怪地问。

“多半是有什么隐疾······”孙氏淡淡地道：“不过这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只要她能说服老爷，我自然不会拦着。”

五小姐能说服老爷？胡妈妈觉得这事儿够呛。

另一边，常晗去找李氏的事很快传到了常曦耳朵里。

她马上叫来了常晗：“你到底想干什么？”

常晗表现得无所谓：“你不是不想嫁吗？我可以。”

常曦气极反笑：“你知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同意？那常国公府地位何等显赫，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跑到济州来找亲事？父亲对我们用心良苦，杨公子对你一往情深，眼看着就要出嫁，你不要再生事了！”

常晗走后，常曦还不放心，叫人传话给李氏：“若是东西太多，可以多派些人来帮你收拾！”她直接赶人。

李氏却像没听见一样，到了晚间，又跑去找常子卫夫妇。

“晗儿？”常子卫听得又惊又怒：“她已经跟杨家定了亲了，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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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笑得云淡风轻：“是不是的，把五小姐叫过来问问就清楚了。”

“简直胡闹！”这话也不知是在说常晗还是在说李氏，常子卫拂袖道：“这事以后不必再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