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一名男子扣响市府楼的木质大门。

“又是来讨饭的吗？”云卫华来到窗边，心中满是惆怅。

若成天被这么骚扰，他将不得不更换住处。

想当初他没有行善之时，人们出于对他的畏惧，压根不会靠近这栋楼。

可一旦给了他们面包，即使冒着死亡的风险，那些人也会不断前来。

这市府大楼原被一个帮会占据，虽然被糟蹋了一点，但总体还算是干净。

反观其他房屋，早在劫掠的第一天被好几波人到处搜刮，乱成一团不说，甚至还有屎尿、呕吐物隐蔽其中，实在称不上宜居。

他一个人居住倒也不挑，但同行的还有两个女孩子，这个大楼他实在不舍得离去。

“要不杀之吊门口，以示警告？”

邪恶的念头涌出，但立即被他否决了。

滥杀无辜的事他是决心不再做了。

正当他愁眉不展之时，索菲娅告诉他外边的人不像是饿极来讨饭的。

云卫华这才打开窗子，果真听到男子大喊：“云，我是新教的人，有事相求！”

那人原是一家百货大楼的经理，身上仍穿着工作时的黑色马甲，但衣服上面早已污秽不堪。

他全身蓝光莹然，面色惊恐。

云卫华想到当时教主所施展的蓝字誓言魔法。当誓言生效时，蓝光覆盖了他的指甲并将其溶解。

如今这男子既然是浑身发光，想必签下的誓言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云，救我。”

“救不了。”云卫华断然道。

哭哭哀求的场面没有上演。男子见识过教主的神力，知道即便是拥有神灯和魔爪的云卫华，对此多半也是无能为力。

“那给我一顿晚餐吧，我会把教主的情况都告诉你的。”男子央求道。

云卫华皱眉，正当他踌躇时，索菲娅已然带着神灯，守候在门厅后方。

“行吧。”他接过神灯，倒不是多同情这男子，而是不想索菲娅的好意被辜负。

这誓言法术看起来随时都会生效，他语速极快地许下愿望。

梓瑶的效率更是惊人，主人话音刚落，不知哪家的丰盛晚餐就降临在玄关。

男子见状，双目发光，随即抓起一盘鲜美的肉食，狼吞虎咽起来。

“你知道吗？我吃了快两个月的罐头，那玩意儿的味道闻起来和猫粮没区别。”

“是吗。”云卫华默然道。

“至于味道，我不太清楚，但应该也没区别。”

他一边说，一边大快朵颐。

兴许知道自己已无药可救，男子的身体反而很是放松。他倚靠在墙上，拿起一碗罗宋汤，一半喝到嘴中，另一边则顺着衣襟淌下。

“太美味了，这就好像回到了每个月，发薪水的那天……”

他的眼中充满了对人世的留恋。

“喝点什么吗？”问话的同时，云卫华的手已经触摸起神灯。

“最好来一瓶乐力啤酒。”男子恳求道。

“冰得带冰碴的那种。”年轻人扭头补充道。

梓瑶听得懂灯塔语，瞬间就把东西给准备好了，“要起开吗？”

“当然。”

嘭。

少女轻弹瓶盖，百货店经理迫不及待伸出双手，或许觉得受到的恩惠太大，他最后站了起来，朝着梓瑶进入的神灯深深鞠了一躬。

他喝下一口啤酒，喉咙中一阵激凉，他眯起眼睛，由衷感慨道：“死掉也值得了！”

男子说要告诉云卫华新教的情报，但此时早就把此事置之脑后。

年轻人也不着急，任由对方享受。看着男子幸福的模样，他的内心亦受到感染，感觉并不算坏。

“云，你真是个好人，我早点弃暗投明，不至于落得要死的下场啊。”

男子不由感叹。

蓝光越发的明亮，待光芒灼目，便是他死亡那一刻的来临。

“啊，对不起云，教主他……”

男子的肉身开始溶解，他蓦地想起答应过的事，可为时已晚。

好好的一个人顷刻间化作了无形的烟雾，留下一地未能享用完的食物。

男子的出现启发了云卫华。他抚摸神灯，向梓瑶详尽了解，发现那个胖宅男确实不断在和他的信徒签署蓝字的誓言魔法。

“这人一开始只是找人玩游戏，但他嫌别人都玩得太烂，觉得要是立下生死状，他们就不会随便敷衍，自己度过愉快的时光了。”

梓瑶解释时发现索菲娅在整理玄关的餐具，自己一个念头能够完成的事，女仆却要兢兢业业地收拾很久。

下一秒，餐具归还于原主，而原本地毯和墙壁上的污渍也荡然无存。

索菲娅立起，朝着梓瑶欠身，“谢谢。”

她用仙友会的语言道谢。

梓瑶愣了一下，也朝对方点头示意。她虽没发表评价，但眼神流露出对索菲娅的聪慧和勤劳的赞许。

随即她又对云卫华的不中用感到恼火，白了主人一眼后，她继续道：“然后没能达标的人就会死去，他再寻找新的玩伴。”

“真是任性啊，对了，他常和别人玩的游戏有什么？”

云卫华提出了疑问。

“常玩的游戏有炸弹人、大乱斗、马力欧赛车、北极熊方块……”

梓瑶像是报菜名一般，云卫华赶忙记下，想着要和教主进行誓言对决时，自己至少不会完全处于被动。

“那帮我搞个游戏机。”

“不搞！”梓瑶断然拒绝，“你知道给你们提供伙食已经很费劲了，还要随时保护两个人！”

“行吧。”云卫华随即摸摸少女的脑袋。

“不让摸。”梓瑶轻巧躲开，立即钻回到了神灯之中。

次日，他早早睁开双眼。

金矿城早就被死寂所笼罩，清晨亦听不到任何鸟兽的叫声。

因此每每街上有动静，哪怕只是踩到瓦砾的声响，方圆百米，皆清晰可闻。

前段时间，云卫华不下三次听到新教教徒搜寻游戏机的动静。

只怕远近的游戏机恐怕都被他们搜刮回去，供教主享用。纵使自己现在出去找，多半难有收获。

梓瑶暂且也不能去打扰，少女每天早晨的起床气特别重，弄不好还没说心愿就会被拳脚相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