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玥认为，绝对理性只适合工作，不适合拿来与人相处。

伊恩一直以高冷的姿态出现在众人身边，大家习惯了他的理性，从未深思过这种理性背后的缘由。他的压抑和痛苦，全都被他理性的表象给遮掩了。

这次的爆发是件好事儿，起码让大家知道，人脑和人工智能的深度结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完美。两种意识相互影响，相互排斥，稍不注意就会让人情绪失控。

伊恩要是不爆发，众人都当他无所不能，信任他的同时从未考虑过他也会力有不逮。

海蓝星人的科技很早就没法为他提供帮助了，他只能通过各种渠道去学习和基因编辑有关的知识。可文明的壁垒如夯实的城墙般竖立在他面前，每每听到第五玥用蚂蚁来形容人类的弱小，骄傲的他都会被深深地伤害和刺激到……

林深通过第五玥的简述明白了伊恩此时的状态，相比第五玥，他对伊恩的理解更为深刻。同为男性，他更清楚伊恩的骄傲和极强的自尊心，也意识到伊恩对第五玥的感情远比他认为的要厚重。

康斯坦丁离世后，伊恩将他仅有的情感都寄托到了第五玥身上。这其中包含着男女之情，朋友之情，还有亲情。他们之间是关系似情侣，更似亲人。

眼见伊恩还是不想说话，他主动说：“埃文斯，我对康塞不是太了解，你能跟我介绍一下吗？”

埃文斯给出的台阶终于被林深接了，两人忙不迭的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房间。

第五玥记得康斯坦丁会通过拥抱去安抚伊恩，她想要给伊恩一个拥抱，这人却下意识的避开了，“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入侵计算机？”

“当年在海蓝星，联邦没有动用核武，艾斯特拉尔也没有找到核武，你觉得为什么？”

“你在那个时候就可以入侵网络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因为你太过骄傲，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运气不错的小丑。”

“我……”伊恩想说他没把第五玥当小丑，比起大多数普通人，第五玥已经很优秀了，但他看不起第五玥也是真的。起码在今天之前，他对第五玥的认知还停留在这人全靠精神力才走到了今天。

第五玥体会到伊恩复杂的感情之后，她开始述说很多伊恩希望知晓的事情。

“我恐惧死亡，所有试图杀死我的都是敌人。雅瑞娜是我的敌人，为了获取最终的胜利，我当然要学会如何使用精神力入侵数据生命体。因为1001的关系，这件事情我对谁都没有说过。”

“杀死虫族女王后，我拿到了虫族的所有传承。通过传承，我猜到了绿诺星是虫巢……虫巢是由虫族女王搭建，专门留下来给继承者学习如何成为女王的学校。”

“虫族女王的继承者不止一个，所有继承者都有机会进入虫巢学习如何杀死竞争对手。前任女王留下了四个继承者，阿熊（母亲），大臣，花朵，她们都是继承者，也都是我的竞争者。被她们杀死，或者杀死她们，这是继承者的宿命。”

“杀死继承者后，属于她们的精神力将会归我所有。如何将别人的精神力变成自己的东西，如何用精神力编译本体，这些都是虫巢教授的课程……”

“早在白日星那会儿，我就已经自学了如何把女王的精神力变成自己的东西。虫巢教我的方法和我使用的方法完全不同，权衡之后，我打算坚持使用自己琢磨出来的方法。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虫巢不断传出的呢喃声可以缓解精神力转化的痛苦，让继承者能舒舒服服的把其他虫族的力量变成自己的。”

“我没有精神力需要转化，呢喃声听在耳中只会让我感到心烦。闲着也是闲着，我开始研究呢喃声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力量。”

“当年你在神狱，每次实验之前，都需要饮用神狱提供的可以激发潜能的药水，还需要大声说一遍神狱的口号：神无所不能，神不该入狱！你曾怀疑自己的研究成果全都依赖药水产生，但你从未想过神狱的口号与当时的社会道德是相悖的。”

“呢喃声对虫族的影响，好比神狱让你们牢记的口号，其目的都是在洗脑，一旦我享受呢喃声带来的愉悦……”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

伊恩问：“你觉得呢喃声就像是精神管制药品？”

“不止，精神管制药品可不会放大负面情绪。”第五玥始终觉得伊恩的情绪失控和呢喃声也有关系。

若林深在场，他会告诉第五玥，伊恩的情绪失控和他们俩的关系有关。伊恩不能接受第五玥心中出现比他还重要的人，他认为这是一种背叛。

伊恩：“或许是一种压制，精神力的负面影响就靠呢喃声压制，声音原本就属于力量的一种。”

“你的意思是，进化其实并没有解决黑斑问题，只是把这种影响压制到了最低？”

“我不确定，因为进化还没有真正完成。”说到这里，他有些不甘心的问：“为什么你要反向入侵我的大脑？”

“你帮我检查神经网络时，我感觉你的检查方式和以往略有不同。我必须弄清楚，为什么你的检查方式变了。”

“我没有感觉到这种变化，更没想过要用数据入侵你的大脑。”

“当你的大脑和人工智能深度结合后，你不可能没有改变。举个例子：如果将你的左臂换成机械手臂，你会习惯性用左臂去负重。时间一长，左臂的灵活性肯定高于右臂，因为他的使用频率更高。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会不懂？”

“你不愿意跟我讲述进化的过程，就因为你察觉到了我的问题？”

“如果你和大家一样，听从安排接受进化带来的好处，我是不会反向入侵的。”

“这么说，你依旧信任我？”

“除了你，还有谁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替我检查神经网络？”

“对不起！”伊恩主动抱住了第五玥，把整个脑袋埋在她肩膀上，“我很想帮你，但我做不到。我讨厌这种无力感，更不希望你离开我的身边，就像康斯坦丁那样。”

第五玥：“……”

前边还挺感动，好歹道歉了，后边这句算什么？康斯坦丁是你的管家，你把我和他放一起？

算了，反正这具身体和我关系颇深，你要把我当妈也行。